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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像是醉了一般直勾勾地盯着她看,温温柔柔地笑起来,“放心,我不会睡的。”
他以忍受此刻冰火两重天的痛苦为代价,才偷来短暂与少女独处的时光,他一点都不想把时间浪费在昏迷上。
他想要一直看着她。
也想一直被她看着。
钟觉浅起身来到靠墙的书架前,拿出一本悬疑小说。这种类型的书比较有吸引力,让人听着不容易昏昏欲睡。
她捧着书坐回床头,“我读故事给你听吧,这本书挺薄的,我差不多半个小时能读完,你听到结局就可以睡觉了。”
钟觉浅音色清甜,心情愉悦时说话如糖似蜜,而她读书时不带什么情绪,声线便呈现出单纯清澈的质感。
顾念安倚靠在床头,听着少女悦耳的嗓音,注意力却并未放在故事内容中,而是集中在了她的手上。
只见钟觉浅在椅子上优雅地翘起腿,将书摊平放在膝头,仅用一只手按住书页。
而她空闲的另一只手则斜伸出去,将输液管的末端、还有一段距离就到针头的部分握在了掌心,用体温去暖那冰凉的药液。
她的动作和神情都太自然了,就好像这件事对她来说再稀松平常不过。
他的心却无可救药地甜蜜起来,觉得她宠他惯他怜他,对他这样好。
甜蜜过后便是无限恐慌。
顾念安清楚地记得少女曾经对他有多冷漠,他现在每一步都像是踩在薄薄的冰层上,只一步踏错,就会再次坠入到冰冷的深渊里。
绝不能……
当钟觉浅合上书朝顾念安的方向看时,就瞧见了少年来不及收回的阴郁表情。
那表情里带着浓烈的偏执味道,甚至有一丝病态,与他平时展现出的温柔形象相去甚远。
她怔了怔,并未多想,关切地问道:“你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
顾念安并不慌张,将眉恰到好处地皱起,“浅浅,我手疼。”
钟觉浅闻言抬眸,望向输液管上端连接的滴斗。只见里面的药液滴坠得飞快,一颗接一颗连成了水流。
她立刻去摸少年的手腕,入手一片冰凉,像被冻住了似的,更不用说离针最近的手背了。
他肯定疼死了。
她对顾宅的佣人放心,刚刚只顾着暖输液管,根本没想过去检查药液的流速。
钟觉浅又惊又怒,忙将药液的速度调低,“这些佣人到底怎么做事的,居然把速度调这么快?”
顾念安道:“不怪她们,我以往输液的速度就是这样。”
“我不喜欢一个人打吊针的感觉,会让我觉得自己是一条被拴在原地、没有主人认领的狗,每次输液都想快一点。”
“今天我有几瓶药要打,按正常速度输液需要几个小时,我不想等。”
他揉了揉冰凉的手腕,声音轻轻,“浅浅,帮我把速度调回去吧,我想在你离开之前把药打完。”
虽然顾念安的脑回路比较清奇,这种自找苦吃的行为看上去也很神经,但钟觉浅却能理解他的想法。
人在生病时会比平常更脆弱,独自打吊针的确太孤独了,而少年缺爱的性格又会让他比常人更加敏感。
钟觉浅叹了口气,没有把输液速度调回去,而是吩咐女佣拿一条发热腕带过来。
她小心翼翼地将腕带系在顾念安的手腕上,对他道:“慢一点输液吧,今天我会陪着你的。”
从上午十点到下午三点,几瓶药打完用了整整五个小时。
钟觉浅虽然承诺要陪着顾念安,但她念书念得口干舌燥,自然不肯再用这种方式消磨时间了。
他们俩在床上支了张小桌,摆上棋盘,一边喝着厨房端来的小吊梨汤,一边下国际象棋。
钟觉浅棋艺精湛,每一局都能和少年打得有来有回。
两人输输赢赢着就到了下午,谁都不觉得时间难熬。
直到最后一瓶药见底,钟觉浅才下床,将椅子挪到不碍事的地方。
早就守在门口的几名女佣鱼贯而入,将床上小桌以及其他东西收走,给自家少爷拔了针,很快又安静地退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