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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80(第35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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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周没有其他声音能够隐藏自己急促了起来的呼吸,池张知道自己在私下永远沉不住气,他三年前被步蘅挂断没来得及讲的话,到此刻时过境迁之后,终是有了机会,对着她当面投掷了出来:“你对他太狠了步蘅,我并没有觉得你们一旦开始就必定会永远走下去,人和人在哪个路口走散了都正常。但我他妈的是真的被他洗脑在信任你,我管不住自己的嘴,但我在那些年拜佛求财的时候都得多嘴跟菩萨说一句祝你们俩都平平安安无病无灾。我从不觉得你会混账、你是个混蛋,我以为你不要他了,至少会好好放下,你们会彼此祝福。”

“你也别误会”,池张又嗤笑,“他什么为人,你应该比我清楚,前任的任何一句坏话都不会说。你的狠话,是你当年亲口对我说的,不知道你忘了没有?”

那一年初雪的冬夜随着池张的话跳窜了出来,茫白一片,遮天蔽日的。

步蘅其实并未想过在已经明确谈过分手以后,还能在某个呵气成雾的日子里在纽约再次偶遇封疆。

其实并非偶遇,因为在陆地面积达789平方公里的城市里,两个人仍能精准地相会于步蘅的公寓楼门外,除非有意,几率约等于零。

那天的雪刮出一种泛滥成灾的世界末日感,所有画面在人眼眶中都像蒙了薄雾的旧照片。步蘅走向街道的时候,风正撞碎门头上的一堆雪色,雪粒胡乱地扬下来,落在她肩头。

周遭的事物已经被雪迹冻结了大半,步蘅扫到门外的封疆肩头虽有落雪,但并无雪渍洇开的痕迹,心头一松。

在看到封疆用于拎塑料袋的那只手指节发红的同一刻,步蘅脑海里涌现的是七日前她带着拉拢的目的一位位劝服一些老董事的时候,叶雾山隔空传话传来的那句还挺文雅的“吃相难看”,当面他可没骂得这么收敛、这么文明,比那些妖魔化人的杂志报刊有过之而无不及。她想到的是如今他们身处不同的世界,有着分明的距离。

不是让人拥有很多选择项的天气,即便是决定绝情,不可功亏一篑的人。

在雪声渐悄时,步蘅回身拉开了她刚推开不久的门,侧了侧身,等待封疆进入。

封疆手摁抵在门把上,却是示意他来撑,以肩背将风雪罩挡在界外,让步蘅先行,他甚至稀松平常般说了句:“天气不好,还是尽量不要外出,该躲的要躲。”

步蘅借着楼梯间晦暗的光线,掩住听到他的声音便跃动的心跳,也寻常般问了句:“过来出差?”

身后的脚步声随着这问句一时隐没了,静下来后,整个空间内似乎只剩自己独行,无人追随了一般。

步蘅克制住想要回头的欲望,在打开公寓门的刹那才听到封疆在身后说:“我有两个答案,但我不确定你更愿意听其中的实话,还是假话。”

进了门,步蘅从浴室掏出一条未拆封的毛巾,搭在沙发边缘,示意封疆收拾下被雪潲湿的额发。

她这才允许自己去仔细看他拎了一路拎上楼的是什么。

是整个街区因为暴雪已经紧俏的物资品类,一些颜色苍翠的果蔬。

“一些肌肉记忆”,封疆却顺着她的视线,进行解释,“走过来,路过了以前经常光顾的中国超市,下意识走了进去”。

若无其事远比正面撕扯要难得多。

步蘅视线不小心挪移到她从前最爱先解开的、封疆胸前的第二颗纽扣上,光速挪移后,她继续问:“饿不饿,吃晚饭了吗?”

这一天的开始如同倒带过去的数年,窗外有风,室内温和,一餐一饭,一种浓缩的家的味道在狭小的场域内蒸腾发酵。

在封疆进入那间窗台上已经不见了往日被人精心呵护过的盆栽的厨房时,先于品尝他照旧烹饪出的熨贴中式味蕾的香气,步蘅想要攀住他的后背,勾过他的脖颈,咬住他的双唇。

可她已经选择了他们成为旧人,成为旧友。

一切的问题都仍是问题,她需要直面这个结果,坚持这个立场。

在封疆关火的那一刻,步蘅控制住自己声线中的颤抖,同他说明:“你今晚可以留下来,就像你说的,这个天气我们应该减少外出。但我们已经不能再睡同一张床。”

封疆转身的动作很慢,用力看着她。他身在厨房,她身在客厅,这样的站位是无数记忆与现实的重叠。

阴冷的从来不止窗外的天气,封疆盯她的眼眶盯到发酸,搁置餐盘的手在稳稳放下餐碟后寻了不锈钢台面作为支撑:“你刚刚出门原本打算做什么?是我疏忽了,你向来有分寸,如果不是有紧急的、迫切的需求,不会冒雪出门。”

步蘅不希望他转移话题,她积攒力气开口并不容易:“你有听到我在说什么吗?”

封疆话里有一些自嘲的意思:“原来你不清楚吗,我一直都在听你说。”

步蘅听得懂他话里丰富的含义,她从屏息中长呼一口气,再次提醒他:“我们现在之所以共处一室,是因为暴雪天气。”

她执着于划清界限。

封疆解开身着的格子围裙,垂下原本同她对视交汇的视线,喉结剧烈滚动

:“如果我现在离开,你会更开心,是吗?”

步蘅无法回答。

封疆便逼自己继续说:“我在学,我正在努力学着接受我们要一刀两断。让你因为我的天资愚钝增添负担不是我的本意,但除了勉强你我也没有更多的企图。如果你从今天起才发现我是个混蛋,我也没什么要辩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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