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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50(第6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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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蘅移眸看了一眼,见怀抱婴儿的年轻妈妈正抚拍婴儿背,安慰因为饥饿大哭的孩子,不远处手握奶瓶的爸爸疾步赶来,懵懂的婴儿吸到奶安分下来,咯咯笑了声。

一两岁的孩子拥有的简单的世界,她已经告别很久了。

步蘅听着、看着,半湿的衣服覆盖下的身躯更觉冰冷。

她迫切想要再汲取些热度。

同祝青此前一样,步蘅从一旁的护士站那儿借了个纸杯,踱步到热水间接水。

升腾的热气随着水流上升,在半空扭曲变形,步蘅伸出去的左臂突然失了气力般开始颤抖,无法自控。

握不稳的纸杯偏离了水龙头的方位,热水迸溅而出,溅在步蘅苍冷的肌肤上。

她好像对痛觉的反应慢了半拍,有人先于她伸手关掉了水龙头,接过水满差点外溢的纸杯放到一旁。

步蘅顺着对方动作的方向看过去,在看清之前已经因为熟悉的气息分辨出来人是谁。和身躯一样僵滞了的情绪突然涌动了起来,某些东西颤巍巍的汇集在眼底,想要外泄。

封疆牵着她往一旁的廊道尽头走,受制于身上还未拆卸的软腰部支具,并不匆促。走出一段便突然停住脚步,回身将步蘅整个人裹进怀里。他没有用力,只是一种保护姿态,步蘅的下颌被拖抵在他肩头,整个人在他怀抱里安身。

封疆先解释:“在你宿舍楼下,我碰到了祝青,所以我才能找过来。”

他的怀抱紧了些,又说:“在外面的时候,在回来的路上,我在祈祷,祈祷你一切都好,但上帝好像没有听清我的话,是不是?”

第43章第43章我回来,是为了我自己,……

43精神鸦片(三)

步蘅下颌轻蹭封疆肩,微摇头,疏漏光影尽数落在涌起轻潮的眸底。

称不上有多不好,不过是在再度遭逢一些类似境遇的时候,想起来尘封在记忆深处的三两往事。

想起那些她反复强咽才吞下去的酸涩曾经。

看着邢行行用颤抖的双臂高举“冤枉”两个大字站在风雪肆虐的CBD广场,会想起曾经的步一聪蹲在她身前,抬起黯淡失神的双眼对她说“爸爸没有做过”,那混着不甘和无能为力的眼神这些年来一直覆压在她的背上,紧紧盯着她一路成长;会想起在步一聪高热昏迷时,她四处求助却敲不开的那一扇又一扇漠然紧闭的大门。

那时候的天总是很阴,树冠总是遮天蔽日,她努力吃饭却还是长不高,她在人群中间总是小小的、矮矮的那个,哪怕踮起脚尖、用尽气力也发不出强有力的呐喊。

*

步蘅手臂攀附着封疆腰身,全身绷紧的防御姿势松了几分,将力道卸在封疆身上。触手的衣物沾染的却是比自己掌心更为冰凉的温度,混着些许湿意。

凉和湿昭示着封疆是匆匆踏雪而来,满身风尘仆仆。

步蘅很清楚,若没有她这个“节外生枝”,此刻封疆或许仍旧停留在穗城,部署如何招兵买马、开拓营地,而不是今夜疲于奔命,赶在恶劣天气仍要急促返京。

这个时代声讯发达,步蘅也明白她不再需要向封疆叙述变故的原委,从他对她说“骆老师战无不胜”的那刻起,他便已经透过网络了解到变故的大致样貌。

她已经与这个世界打交道二十余年,感知过各种冷暖参差,知晓义无反顾的奔赴有多么重的分量。

她感激祝青第一时间的支援陪伴,也感激封疆出现得这样及时,赶在她被腌臢回忆和当下的变故冲击意志力的开始,用近在咫尺的臂膀托起她颤抖的手,为她供给能量。

*

封疆是行动力为先的人,抚慰彼此的相拥过后,他接手处理起病区里的一切事务。

同值班医护沟通注意事项,到护士站取药,补代签入院须知,订餐取餐……有条不紊地做事,只在必要时询问步蘅关于邢行行的身份信息。在来医院前的关口,为免去祝青的二次奔波,他还在楼底多停留了一会儿,将祝青备好的要带往医院的衣物和生活用品一并提了过来。

步蘅被封疆摁在邢行行的病床旁,一张靠墙摊开的褪了部分漆的古铜色金属折叠床上。

一旁的边柜上放着封疆刚取回来不久的仅一份的野馄饨餐盒,他自述已被飞机餐填满。

塑封食盒开了盖,正腾起一片白蒙热气扑向人被情绪锈住的味蕾。

在取木筷的间隙,仍旧留守穗城和“驾到”打攻防战的池张拨了电话过来,封疆对步蘅指了下餐盒旁的餐具袋,又指了指擎着的手机,走远了些,离开病房接听起来。

步蘅不愿辜负食物和远归的他,开始消灭软糯咸香的馄饨。

在等待封疆回来的空当儿,还后知后觉看到了祝青半个多小时前扔过来的一条消息:“就当是为了让我安心,至少今晚,不要浪费那个看起来有那么点可靠的肩膀。还有,忙你的,已读就好,回就免了。”

步蘅没有听她的话,敲过去几行字:“行行开始退烧了,放心。宿舍门后的挂袋里面有我之前放的几包冲剂,你也不要大意。”

祝青几乎秒回:“事事操心人会累死的,改改这个毛病。”

她还强调:“说个久经验证的真理,我身强体壮。”

步蘅没跟祝青纠缠纸不纸的问题,依照她对祝青的了解,她就算说得再多,到最后祝青也不会是嘴上妥协的那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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