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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蘅为他概括:“一点皮肉伤。”
封疆用了很多词句来轻描淡写,反复烙印。
“所以,你并不相信他那张嘴?”池张仿佛有一点幸灾乐祸,“我说,你们这恋爱这么个谈法,能长久”?
“不敢说一定天长地久,但很大几率会比你怕狗的年岁要久”,他撩闲在前,步蘅也没客气,同时想要尽量使池张明白,“池张,他不懂爱护自己,你应该也发现了。所以我一直反复提醒我自己,事关他的体验和感受时,不要太相信他”。
池张在听闻前一句话时,有一瞬眸底掀火唇齿咬合,又在听闻后一句时,立刻卸了齿间的力道。
前世大概是欠了他们一堆狗血债,现世才总被迫听某些她与他之间的起承转合。
池张在讲义气和诚实做人之间反复横跳,最终择选了前者:“知道心疼就好。放心,死不了,养几天的事儿,再捱几天就回血了。旁的另说,但在这件事儿上,我跟你统一战线。有我吹毛求疵地盯着呢,哥和你一样指望他
长命百岁一起老,忍不了他糟践自己。要是我哪天翻脸骂他,你再提高警惕也不迟。”
池张说得不可谓不细致,但多半是寒来暑往地呛久了,对他怀疑的种子埋得太深,他说得越妥当,反而越让步蘅生疑。
眼下并不是适合久话长谈的时间,步蘅潦草地为这番探听划下句点:“谢了。如果你不是这么认真说的话,我可能会更当真一点。”
池张的风度在步蘅和封疆面前向来难以续航,听到这儿,不满顷刻燎原,他懒得遮掩,将其尽数倾倒了出来:“我是看在你关心则乱的份儿上!”
步蘅没忘嘱咐:“别让他知道我问过你。”
池张把持着道德制高点:“如果你求我。”
这事儿步蘅不擅长做,但确实是她有求于人,她依池张之言照做:“为了世界大同,求您助人为乐。”
池张:“……”
池张:“我就多余让你张嘴。”
*
雪光晾在被雨夹雪淋了半月的乌瓦之上,片羽一般穿过老旧轩窗,为步蘅午后外出带回的绿心向日葵披了一层胶片似的滤光。
呈现在人瞳孔之内的景像颗粒度分明,一如经年沉淀后的旧时掠影。
满院的欧月仍在蛰伏期,距离下一个花季尚早。
在安置封疆侧躺下,也结束了同池张隐蔽的对话之后,步蘅望着浑似无知无觉,正在酣眠中的鹦鹉和黑狗,才发觉,这院子在这个季节是黯淡的、缺少生机的。
而她本以为,这里的一切,在任何时候都应欣欣向荣。
就像封疆,她以为,任何时候,都会是挺拔的、明朗的、温暖的。
无坚不摧,铠甲一样。
*
有窸窣沓地声响起,步蘅立时撇下没来得及扎口的鸟粮袋折回室内。
是试探着起身的封疆。
见步蘅进来,他拭了把汗出如浆的额,忍下后背肌肉痉挛带来的细微颤抖和滞涨无力,端靠在床头上。
瞥到步蘅单薄的衣着,又终是没忍住,泄露喑哑分明的嗓音,开了口:“春天迟早会来,怎么这么着急过春天。”
“院子里面不冷,别担心”,步蘅知道他那句语意不明的话背后,真正关心的是什么,“一辈子大概要坐几十万个小时,聪明的人都知道,所以有的人为什么要这么着急坐起来”?
她完整复刻他的句式。
“人身攻击不好吧?”封疆笑问,看着她从稍远处的昏昧光线中移步上前,快步靠过来。
步蘅径自坐到床畔,而后伸手触封疆的侧脸,触感有些湿冷:“是不好,所以,倒打一耙让人开心吗?”
话落又抬手,用手背碰了下封疆的额,封疆的眼皮和封疆的鼻梁。
封疆任她触碰,在她停下来之后,才紧攥她的手,搁置回床榻上:“没有尊重你,瞒你在前,倒打一耙在后,所以你现在要记过,还是记仇?”
步蘅认真望进他眼底,干干脆脆:“都不会,刚刚不是已经言语攻击报复过了?”
封疆又笑,带着忍俊不禁,笑意从唇畔和眼角漾开,点亮了步蘅眼前的这一方视野。
他慎重地顺着步蘅指节一节节探向前,拉步蘅的手指:“既然报复结束,现在是不是可以听我讲故事?原本,我今晚人性的弱点是——怕你。”
既是原本,是过去时,那一定有正在进行时,这只是序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