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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五儿和姐姐们在母亲的指挥下,包囊了家里所有的家务活,她们勤勤恳恳,麻利做事,不敢偷懒,一偷懒,多嘴的奶奶就会告诉爸爸,爸爸得知,一顿皮鞭的毒打肯定少不了。
自然,她们是没有书读的。她们的脸和身子,整年暴晒于阳光之下,灰土土,黝黄,一张张仓皇的脸写尽了不堪的疲惫。
柳五儿在少有得闲的时候,独自坐在门檐,茫然看着雨水淅淅沥沥地下。
她听到有人在叫她,她细听,原来是隔壁家的小女孩,名叫仰芊芊,她扎着马尾辫,招呼柳五儿到她家来玩。
仰芊芊的家,是他们这个村子里独一无二的两层大平房,房屋装修得洋气漂亮,一个白净的大院子,离屋10米远还有一个大池塘。
柳五儿很少主动来仰芊芊的家,她好奇地左右打量,院子里不仅种树种菜,还有她叫不出名字的各种缤纷花朵。
“五儿姐姐,来,进屋。”仰芊芊比她小三岁,长得像个瓷娃娃,说话声音绵软可爱,她主动牵起柳五儿的手。
这个屋子又大又干净,比柳五儿狭窄逼仄的家好太多,简直天壤之别。
柳五儿小心翼翼地脱鞋,踩在干净瓷白的地砖上,拘谨地由仰芊芊牵着,来到她的小房间。
柳五儿此时的年龄是13岁,仰芊芊是10岁,两个小女孩的生活天差地别。
仰芊芊的房间如同梦幻粉色的公主房,漂亮温馨,她现在在镇上读小学,房间里有一个书柜,塞的满满当当都是儿童读物。
“姐姐,这个给你吃。”仰芊芊塞给她一个金色硬币巧克力。
“谢谢。”柳五儿礼貌地回应,她感叹,“芊芊,你很喜欢读书啊,这些书你都看完了吗?”
仰芊芊奶里奶气摇头:“看完了一半。姐姐你想看吗,我可以借给你看。”
柳五儿笑着摸她的脑袋:“不用了,我没读过书,不认识字。”
“啊?!”仰芊芊惊讶,在她的认知思维里,她认为比她年长的人,都应该会读书写字。
仰芊芊从她的书包里拿出一小本新华字典,翻得折起了边角,她牵着柳五儿的手,洁白细小的牙齿笑道:“来,姐姐,识字很简单的,我教你。”
柳五儿于是在仰芊芊的带领下,学着认字,学得入了神,外面的雨停了她都没察觉。
傍晚时分,她爸柳建春提起扫帚,怒气冲冲地跑到仰芊芊的房间里,将她揪出来,一路提起,如拎小鸡,她瘦如排骨的胸,全部漏了出来。
柳建春不由分说,在自家院子里,扬起扫帚,照着她一顿打,边打边骂:“你个倒霉的栽种,老子做完事回来,你死哪儿去了!?!饭也不做,水也不烧!我打死你这个逼养的东西!!!玩,老子让你玩!!!老子把你的腿打断,看你还玩不玩?!”
一顿毒打下来,柳五儿无气无力,奄奄待毙,母亲胡燕当时又怀上了,挺着肚子,怕把她打死了,急忙出来拦着柳建春。
柳建春发泄完怒火,进屋,姐姐们已经做好了饭,他跟个街溜子老大一样,一屁股坐在首席位置,拿起筷子,专挑好菜吃。
柳五儿疼得一晚上睡不着。
她不明白家里明明有这么多人,父亲为什么总是盯着自己,一次又一次地于大庭广众之下辱骂她,打她。
她原来灰冷的心,更加枯萎。
领家女孩仰芊芊上初中搬到县城里去读书,临别时,仰芊芊为之前雨天邀请柳五儿来她家导致被爸爸暴打的事,向她道歉。
柳五儿抱住她:“芊芊,不必说抱歉,是你救了我,要不是有你,我不可能这么清醒。”
仰芊芊不懂得她话里的意思,她慷慨地将自己的新华字典和部分书送给柳五儿。
柳五儿感激地收下,不让任何人知道。
她决定要摆脱这个阴暗压抑的家庭。
仰芊芊教会了她拼音,她自己摸索,偷偷翻字典,学会识字,写字。
她时常留意村里年轻人外出打工的消息,有的南下,有的北上,南下打工过年回家的年轻人,会聚在村头如骚年指点江山,挥斥方遒,大说特说外面都市的繁华自由,说得柳五儿巴不得赶紧离家出走,到外面去生活。
就在她暗暗筹谋逃跑计划时,计划不如变化,她很快满15岁进16岁,这一年,她爸柳建春做主,将她嫁给外村里的一个比她大二十岁的男人。
柳五儿崩溃至极,她想死的心都有。
晚上母亲跪在地上恳求她答应,哭道:“五儿,男人大一点没什么的,还会照顾人,反正女人总要嫁人的,你要是不去,你爸不仅会打死你,还会打死我啊。”
柳五儿又是哭又是笑,太悲哀了,因为母亲每年如母猪般生产,没有一个孩子是带把儿的,柳建春恼恨至极,对胡燕的态度越来越差,眼睛里的怒火恨不得将她碎尸万段。
母亲面对暴力的父亲,只得继续怀孕,肚子从未空过,一直挺得老高。
“五儿,妈妈求求你了,啊,应了吧。”胡燕悲伤地哭出来,柳五儿叹息一口气,将她扶起。
“好,我应你。”柳五儿答应,面无表情。
她知道,父亲收了很大一笔的彩礼,将她卖给了她见也未见的老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