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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娘心说这还是个榆木脑袋,道:“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不该做的事情已经做了,还拿前一套观念来敷衍,这不是摆明了欺负人吗,庙里和尚还有还俗成亲的,大不了断绝师徒关系,再成亲,事已至此,就得想办法好好弥补。拖到孩子月份大了,更加吃亏。”

江落被她说得晕晕乎乎的,好像一切豁然开朗,没有那么灰暗了。

这位大娘为她指点迷津,让她眼前经纬变得清晰可见。人的道理真是神奇,正着说,反着说,都特别有道理。

之前柳章坚持师徒情高过一切的信念,让她也渐渐动摇了。可听大娘这么一说,诶,似乎也没那么坚不可摧。

“那……”江落握着小袜子,望向大娘,一脸求教的表情,“那我该怎么办呢?”

大娘心都要化了,造孽啊,这么小可怜的姑娘,禽兽不如的师父怎么下得去手,还要抛弃她。大娘沉下气性好好替她谋划起来。“你先告诉大娘,你是想离了他,要一笔赔偿自个过,还是想笼络他的心,日后长厢厮守呢?”

江落脱口而出道:“当然是长厢厮守了。”

大娘叹了一口气,傻孩子,痴心一片,被欺负成这样,还想着负心汉。

世间女子大多都难过这一关。执迷不悟,强行分开了,恐怕更加伤心。还是得想个法子,教她得偿所愿。也不计较什么真心假意,糊里糊涂白头到老,求仁得仁,足矣。

大娘道:“那你就按大娘教你的去办,听我的,你先……”

江落连忙竖起了耳朵,一字不漏地记下。

第142章良夜“师父会想我吗?”

大军开拔,直取东州。杨玉文打头阵,柳章将巡防图交给了他。这一仗怎么打,怎么撤,由杨玉文决定。他需要一场胜仗来立威,让大家看见这位大将真正的能耐。比起柳章,他更需要威望和战绩。

这份功劳究竟是谁挣来的并不重要。

一切以大局为主。

柳章隐匿行踪,独自前往云岭渡口,筹措大军过江之事,以备接应。云岭在东州以北,是北上必经之路。如战事告捷,拿下东州,就得从这条道上过去。

柳章马不停蹄,行未雨绸缪之事。

江边日晚,水波粼粼,倒映着一轮黄澄澄的古月。栈道边,卖菜的村户收拾着菜叶子,兜售为数不多的枇杷。

柳章步行其中,周身烟火气缭绕。他以脚步丈路距,从渡口走到了主街,对行军速度有了判断。大概需要多少时间,一目了然。

听村人说江边凌晨会起雾,一直到出太阳才散。夜间渡江有雾遮蔽视野,易中埋伏。白天渡江又太过明显。他必须掌控准确时间,卡在一个合适的时期,让大军全部过去。

柳章在临近渡口的一处客栈下榻,随从们特意定了上房,推窗见江景,便于观察瞭望。

夜已深了,客栈安静无声,旅人大多已经睡下。随从们都在楼下,只有赤练住在他隔壁,保护他的安全。

柳章从渡口回来,独上高楼。他推开房门,饭菜香气飘了过来。他以为是赤练或者其他人安排的,径自走过去,却见灯烛明亮。

江落坐在一桌精致菜式面前。

她挽着松散堆云发髻,付粉施朱,眉如翠羽。像是溪边浣纱的新妇,稚嫩中透着逼人的艳色。听到推门而入的动静,她起身相迎,耳垂下的银坠微微晃动。

二人对视了一眼。柳章见她如此装束,不似寻常。江落好打扮,学那些年轻的小姑娘,总是戴得满头簪花银饰,挂各种吊坠,走起来路来响叮当,少有这般素净柔婉的时候。像是完全变了个人。

柳章先把门关上了,免得被人听见。

江落福身行礼,道:“师父回来了。”

柳章道:“嗯。”

江落道:“师父一定饿了,来吃点东西。”

她牵着柳章的手,把人引到桌前,安排坐下。桌上菜色香味俱全,柳章想起她曾经学做糕点,能把人噎死。江落的手轻轻搭在柳章肩膀上,揉捏几下,道:“师父累不累啊?”

她眨巴眼睛,把下巴压在他肩膀上,道:“尝尝看,我做的好不好吃。”

柳章怕辜负她一片心意,提起了筷子。他不饿,只是略尝了尝,道:“还不错。”

江落听了欢喜,用帕子擦擦他嘴角,满眼带着星光,道:“真的吗?”

柳章看着她秋水盈盈的眼睛,连日疲倦一扫而空。每日勤于军务,宿在陌生客栈,奔波劳碌,一日三餐食之无味。他的头脑无时无刻不在思考问题。

江落是唯一能打断他所有思路的人。

她做的菜,说的话,满心满眼只有师父。面对这么个在家等着你回来的小徒弟,怎么可能不受触动。柳章心底里最柔软的地方被唤醒,道:“师父会自己吃饭。你该回南荒好好修炼,别把时间浪费在这些事上。师父不需要你做菜,也不需要你在家里天天等我。”

江落顺势坐进了他怀中,搂着他的脖子,上下摇晃,道:“我知道。”

灯下看人,人比花更媚。她脸上在闪着光。柳章抬手抹了下她的脸蛋,是珍珠粉,莹润剔透。他指尖也泛着点光泽,“涂这个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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