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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禾握住她的手背,道:“我会永远陪着大王的。”
江落眼睫动了动。她先闻出青禾的气息,才察觉到这个人的存在。青禾低下头,在她手臂上亲了亲,虔诚而郑重。江落看向他。
青禾仰起脸,眼中柔情似水。
江落道:“走开。”
青禾扫视她怀中那件变形了的睡袍,道:“他背弃大王,大王还想着他做什么。”
江落眼神冷得没有温度,道:“我让你滚。”
青禾道:“我不滚。”
江落反手扇了他一耳光。他的头歪过去,又正回来注视着江落。偏要跟她作对似的。江落对他没有那样好的脾气和耐心。没有人能成为柳章第二。江落掐住青禾的脖子,将他整个人按倒在床上。青禾在慌乱中打碎了一只灯。
碎片声略微刺耳,在这静得吓人的房间里。暗淡天光被帘子阻隔在外,江落的脸悬停在青禾正上方,咫尺之距。几乎鼻尖贴着鼻尖。青禾屏住了呼吸,盯着江落令人着魔的眼睛。好像梦中之景。上一次他们靠得这么近,还是在人间那棵不知名的古树上。
青禾的心快速跳动,他不确定,大王会怎样对待他。
两人虽然一上一下的压在床上,但江落的架势,像是打算要他的命,她开口道:“你向柳章告密,说我杀了杨玉文。”
青禾知道事情终究会败露,承认了:“是。”
江落手指加了点力度,令他窒息,道:“你明明可以成为我最信任的臣子,在南荒呼风唤雨,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偏要一而再再而三地忤逆我。我容忍你犯错,你却不知悔改。我杀了你,你就得偿所愿了?”
青禾脸庞充血紫涨。他眼神迷离,凄然一笑,“死在大王的床上,是我的荣幸。”
以前跟着江落,上刀山下火海,无怨无悔。能做一辈子跟班都觉得满足。不知怎么,心思变歪了,脑海里开始冒出许多大逆不道的想法。
大王要跟傅溶去长安,他百般阻挠,怕她一去不回。翻过千山万水追了去,见到她对柳章那样好,嫉妒发狂。原来、原来大王有那样一面。他恍然大悟,原来人与人之间的感情可以这样亲密深刻、美好甜蜜。他发现自己浅薄得无可救药。
对比柳章,他在大王心中是无足轻重的。
恐慌迫使他拼命算计。他就是痴心妄想。哪怕得罪大王,也顾不上。青禾卑微至极,死到临头还是想为自己争取,祈求道:“大王给我一次机会,我能做得比柳章更好。”
在他窒息的最后一颗,江落松开他,把他从床上踢了下去,道:“你永远没有这个机会了。”
青禾眼泪夺眶而出,剧烈喘气。他按着自己的胸口,咳得死去活来,道:“为什么?”
江落的话音冷酷无情,道:“因为我再也不会信任你。”
青禾跪在床前,手足无措,道:“我这么做都是为了大王。柳章他心怀叵测,从未忠于大王。”
这句话刚好触到了江落的霉头,提醒着她的失败。
江落手指深深攥住了被褥,道:“你再说一遍。”
青禾被她的戾气所震慑,自知失言。他张了张嘴,感觉自己离死亡如此之近。大王可能真的会杀了他。他咽了口唾沫,低下头去,没再吭声。
江落道:“我和他之间的事,轮不到你来多嘴。”
青禾道:“我只是想劝大王,别再为他伤心,不值得。”
江落赶走了柳章。她才不是被抛弃的那个人,有什么好伤心的。这个念头冒出来,她幡然醒悟。该伤心的应该是柳章才对。像是溺水之人终于浮出水面,她得以喘息,心口也没那么痛了。对,没错,她不需要伤心。她什么也没失去,是她自己不需要师父了。
没有师父也能活下去,她依然还是南荒妖王。
江落垂下了目光,喃喃自语:“你说得对,不值得。”
她本就没有师父。
想通了,江落从床上起身,撂下柳章的睡袍。她扯下遮光的帷幔,推开窗户。清凉山风涌进来,吹过她冰凉面庞和身体。重新沐浴在太阳下,她重获新生。风把屋子里残余的柳章气息全部带走,也把她身体里的一部分带走,剩下个空腔,大洞。
迫切需要什么东西才能填满。江落抓起餐盘里发霉的食物,这是柳章走的那天,小红送进来的。不知过了多久,食物已经发霉。她胡乱往嘴里塞,腮帮子满满当当。
青禾冲过来拦住她的手,道:“大王!”
江落塞到喉咙撑不下,她跪在地上,胃里翻江倒海,呕吐起来……身体里的大洞没有被填满,反而变得更空了。她眼前一片模糊。扭过头,望向旁边的衣冠镜。镜中人蓬头垢面,像是被一具抽走魂魄的干尸。失去柳章,去了大半条命。
为了避免痛苦,陷入更大的痛苦中,无可救药。江落用手背挡住眼
睛,泪水顺着手臂一滴滴落在地上。她呜咽着,痛哭失声。青禾从未见过她这般悲戚模样,他的心阵阵抽疼。她是大王,大王怎么会沦落到如此狼狈境地。他宁愿她痛打自己一顿。
青禾伸出去的手不知该落在何处。
原来,没了柳章,会让大王痛不欲生。他们才认识多久呢?为什么?青禾困惑不已,渐渐红了眼睛。他心中苦涩翻腾成海,到最后,全面溃败。他扶着江落的肩膀,扯出笑容,道:“大王别难过。没事的。我、我帮你把柳章抓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