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笺(第2页)
“夫人,陛下派来送药的是秦公公,见了我的情况应如实禀报,若我猜得没错,如今是六殿下在调查我遇刺一事。”他声音很轻,却字字如重砸在谢韫玉心上。
“所以得让六殿下查出来些东西,太子这些年结党营私、残害忠良的罪证,总要有个由头递到陛下面前。桉儿为陛下查太子这些事,始终不妥。若以后太子登基,第一个要杀的便是三皇子和我们这些知道他秘密的臣子。”
她终于明白了苏明澹的布局,陛下让六皇子查太子,既保全了皇室体面,又给太子留了退路。若查不出什么便是六皇子体弱多病,不宜劳累过度,把案子移交给别人就算了。若真查出什么,那也是皇室内部的丑闻罢了,不至于动摇国本。
“所以老爷这伤?是要给六殿下一个合理的由头。”谢韫玉问道。
苏明澹靠在引枕上,苍白的点点头。
“太子这些年结党营私、强抢民女,甚至暗中与北境之人往来。这桩桩件件,陛下又岂会不知?只不过是缺个契机罢了。且如今中宫地位稳固,牵一发而动全身。”
苏宥棠和裴彦知回到府中,秋檀去自己房中上药包扎,只剩下两人往书房走去,刚过前厅的廊下,便看见有一黑影从书房窗口翻出,融入夜色中。
裴彦知刚要去追,苏宥棠便按住了他的胳膊,摇了摇头,“算了,如今追也追不到了,还是回去看看少什么东西了。”
书房内满地狼藉。
苏宥棠眉心渐渐蹙起,书桌下方格子里,官印、战报,竟一样未少,“奇怪。”
裴彦知正观察烛台是否有使用痕迹,因他整日开窗,烛台上总有些灰尘,“暗格也未动。”
苏宥棠眼睛一眯,环视一圈,“或许不是来偷东西的,满地狼藉却连书页都没翻动过,你看看地上那些书。是佯装偷东西,实则是来放东西的。”
裴彦知闻言,眸光一冷,便开始翻书架上剩下的书,“此计毫无破绽,若你我发现这种场面,定会让下人收拾整理,他们绝不会动书架上完好无损的其他藏书。若这时再有人来府中搜查,一切都顺理成章了。”
裴彦知和苏宥棠一本本的翻过,书页翻动间,一张比书页颜色更深的纸飘然而落,裴彦知俯身拾起,只见上面是伪造的他两年前与定国往来的密信,末尾还盖着裴彦知的私印,字迹与他竟有八分像。
最狠的是,信中竟提到三皇子萧瑾烨的名字,是要把谋逆的罪名扣死在两家头上。
两年前的那次战役,不仅痛失四位骁勇善战的猛将,更接连失守九座座城池。最终只能将长公主作为平息战火的筹码,送她远嫁定国。
通敌叛国可是诛九族的大罪。
苏宥棠似想到什么,夺过信笺,指尖在泛黄的信笺上反复摸索许久,她声音里带着几分笃定,“纸是旧的,但这墨迹和私印应是不久前的。”
裴彦知忽然走向书桌,从桌下的暗格中掏出一封信,“这确是我当时拦下来的密信。”
“我不知是真是假,放在这里许久,险些就忘记了,不过这是……太子”
话未说完,远处传来整齐的脚步声,裴彦知猛地推开书房的窗户,望见领头那人带着黑色莽纹面具,腰间悬挂着墨色龙纹令牌在月光下泛着冷冽的光,“是陛下暗卫凌安。”
苏宥棠赶忙背过身,将她手中的伪造的密信急忙塞进衣领,又去抢裴彦知手中的信塞入背后的书中。
“吱呀”一声,房门被推开。
带面具的领头男子发出冰冷的声音,“有人状告裴将军私通敌国,密信藏于书房中,奉陛下旨意,即刻搜查。”
苏宥棠听出了破绽,状告书房中藏有证据,她怀中的信笺明明是今夜才被放入书房,这其中必有蹊跷,她看着屋中之人一寸寸的搜查,脑中却在思索着阴谋背后如何破局。
苏宥棠盯着那面具,虽他有着暗卫代号还特意压低声音变换声线,与平日谦谦公子截然不同,可那说话间的停顿和不经意地摸索食指指节的动作,分明是她兄长才有的习惯。
圣上定是知晓裴彦知蒙冤,苏宥桉身为兄长,自当彻查真相,还其清白。
领头男子手一挥,带来的人便开始四处搜查,“仔细搜。”
不一会儿,正在搜查的暗卫拿着从书中搜出的书信递给领头那人,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一名暗卫突然从翻得凌乱的书架前直起腰,手中拿着从书中翻找出的信笺,他递到领头人面前,“大人,在书中夹着的。”
他看到了那信的火漆印,皱起了眉头,并未打开,“裴大人,先跟我走一趟吧。”
裴彦知眼前忽然闪过岳父那张虚弱苍白的脸,还有被抓的东宫探子,脑中像什么闪过一般通了,全通了,这是太子一箭双雕的局。
若成,便是丞相府和定西伯府都收入囊中,若不成,太子亦不会有什么损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