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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sp;nbsp;nbsp;nbsp;她一言不发，也是那个时候，她才知道自己的外孙还没有死，才知道她是“旁人”，是女儿到死也要防着的人。她想笑却笑不出来，心被扎了一下，仿佛全身的力气都被抽走。

nbsp;nbsp;nbsp;nbsp;之后太傅便着人秘密搜寻外孙的踪迹，可惜当年知道那件事的人，大多都不在了。

nbsp;nbsp;nbsp;nbsp;但近日有人匿名透露消息，说当年陆家少爷自缢之前，将刚出世的女儿托付给自己身边的小侍，之后那小侍染了风寒，死前将孩子辗转交到好兄弟之手，他那好兄弟也倒霉，因故惹了官司，又把孩子托给自己的表妹。

nbsp;nbsp;nbsp;nbsp;透露消息的那人，指名道姓说出小侍好兄弟表妹的名字，就叫“杨明华”，家住徽州府云溪镇。

nbsp;nbsp;nbsp;nbsp;陆天风曾受命寻人，多少次无功而返。

nbsp;nbsp;nbsp;nbsp;此次得了这样的消息，立刻马不停蹄依言去了徽州下辖的云溪镇，翻了名册，果然找到一个叫‘杨明华’的，可对方年纪不到四十，还是个瘸腿的，膝下并无子女。

nbsp;nbsp;nbsp;nbsp;陆天风留心多方打听，才知道杨明华早在十几年前就病死了，那个瘸腿的女人，其实是杨明华的堂侄女，长年套用杨明华的秀才身份，逃避赋税。

nbsp;nbsp;nbsp;nbsp;此间的百转千回，更是无从说起了。

nbsp;nbsp;nbsp;nbsp;陆天风陷入沉思，却听太傅不紧不慢地问她：“没有找到杨明华？”

nbsp;nbsp;nbsp;nbsp;陆天风抬眸，见老太傅面色如常，或许她早已习惯失望，看着这样的家主，陆天风叹道：“找到了，但她多年前就病死了。不过她确实有个女儿，年纪与小主子相仿，说起来，家主也见过那孩子。”

nbsp;nbsp;nbsp;nbsp;老太傅道：“杨思焕，是吗？”

nbsp;nbsp;nbsp;nbsp;陆天风猛然抬头：“正是那位小杨大人，家主怎知？”

nbsp;nbsp;nbsp;nbsp;太傅笑而不语，夕阳透过车窗，映在她的侧脸，仿佛染上一层淡淡的光晕。

nbsp;nbsp;nbsp;nbsp;半晌后，太傅才缓缓说道：“虽然杨思焕年龄和天由的孩子年纪相仿，但她确确实实是杨明华亲生的女儿——当年全村人都看着杨明华夫郎刘氏的肚子一天天大起来。”

nbsp;nbsp;nbsp;nbsp;“是，家主。”陆天风道，“属下还特地找到当年为刘氏号脉的郎中，她记得刘氏起初脉象不稳，吃了不少安胎药。”

nbsp;nbsp;nbsp;nbsp;证明杨大人确实不是陆少爷的孩子。

nbsp;nbsp;nbsp;nbsp;事情已经过去这么多年，少爷的孩子真的再也找不回来了，或许丢了或许早就不在了。

nbsp;nbsp;nbsp;nbsp;总之杨明华一死，最后的希望也随之破灭，没有人知道，那个糊涂的家伙究竟将孩子丢到何处去了。

nbsp;nbsp;nbsp;nbsp;想到这里，陆天风有些恼，可转念一想，当年少爷宁将孩子托付给下人，也不肯让他母亲知道孩子的消息，可见他当时有多绝望。

nbsp;nbsp;nbsp;nbsp;因而便是那受托的人再不负责，陆天风也只得安慰太傅道：“小主子吉人自有天相，不管她在哪里，都一定会平安无事的。”

nbsp;nbsp;nbsp;nbsp;太傅静默了一下，才淡淡说道：“杨思焕一个人去了开封？”

nbsp;nbsp;nbsp;nbsp;陆天风猜测，这会儿家主大概将对小外孙女的思念，临时代入到小杨大人的身上，所以才会这样问。

nbsp;nbsp;nbsp;nbsp;陆天风撩起车帘，眺望不远处的巷口道：“是，小杨大人的家眷都留在了京城，听说住在锣鼓巷，家主要去看看吗？”

nbsp;nbsp;nbsp;nbsp;她只是随口一说，没想到太傅却点头同意了。

nbsp;nbsp;nbsp;nbsp;到了锣鼓巷，天已快黑了，马车停在巷口，太傅除下官帽，将官服换成常服就下了车。

nbsp;nbsp;nbsp;nbsp;太傅走在逼仄的巷道中，发觉身后有七八个护卫默默地跟着，就让她们全部回去，连陆天风都没带，孤身一人去了巷子深处。

nbsp;nbsp;nbsp;nbsp;巷中有条小河，汇到小石桥下，傍晚时分，桥的两边捣衣声不绝于耳。小河很窄，两岸蹲着洗衣洗菜的人不消大声就能交谈，邻里之间互话家常。

nbsp;nbsp;nbsp;nbsp;太傅转了一圈，也没能找到杨家的小院，便敲一户人家的门，敲了两遍也没人应，却听不远处河边有人道：“他家没人，别敲了。”

nbsp;nbsp;nbsp;nbsp;太傅回过头，看到一个挎着衣篮的男人走过来，她点了头，上前问他：“请问你可知前任礼部侍郎，杨大人的家在哪里？”

nbsp;nbsp;nbsp;nbsp;男人蹙眉，将来人打量一通：“这里都是普通人家，礼部侍郎怎么可能住在这个小地方？”

nbsp;nbsp;nbsp;nbsp;话音刚落，却听河边有人扯着嗓子喊：“你说得是周公子家吧？”

nbsp;nbsp;nbsp;nbsp;太傅道：“是，她的夫郎确实姓周。”

nbsp;nbsp;nbsp;nbsp;那人听了这话，马上甩甩手跑过来，和善的笑着说：“周公子家就在那后面，我领你过去。”

nbsp;nbsp;nbsp;nbsp;“那就有劳了。”

nbsp;nbsp;nbsp;nbsp;男人与太傅并排走着，借着微弱的天光将她打量一通，歪着头笑道：“你也是发过的吧？”（旧时科举考中，称为‘发了’）

nbsp;nbsp;nbsp;nbsp;太傅也笑了：“刀笔吏而已。”（刀笔吏为史官代称）其实这也不算乱说，她并非生来就是阁臣、太傅，年轻时也曾做过史官，不过那还是前朝的事了。

nbsp;nbsp;nbsp;nbsp;男人有些得意：“你骗不了我，你属羊，上半年出生。”

nbsp;nbsp;nbsp;nbsp;太傅神色微变，仍是笑问：“难不成老妇脸上写了生辰八字？”

nbsp;nbsp;nbsp;nbsp;男人道：“我能看出来的。”说着话，她指着太傅的额道：“呶，这是羊角，直冒金光。啧，十羊九难，老人家啊，你却是只金羊呢，有福气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