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210(第8页)
nbsp;nbsp;nbsp;nbsp;如水藻般茂密的黑发下是一对黑白分明的瞳仁,露出的面皮却发壑起皱,看得出底下的老态龙钟。
nbsp;nbsp;nbsp;nbsp;下一秒,它不见了。
nbsp;nbsp;nbsp;nbsp;极度的惊惧和危险感瞬间漫上所有人的心头,甘倩腿软地快倒在地上,“跑,跑,快跑!”
nbsp;nbsp;nbsp;nbsp;“她肯定来找我们了!”
nbsp;nbsp;nbsp;nbsp;苏云三下五除二将汤盅原模原样地放到路边,“先躲起来,她不是为我们来的。”
nbsp;nbsp;nbsp;nbsp;张朝一把扯过王信,“别吐了,快走。”
nbsp;nbsp;nbsp;nbsp;甘倩四处看着找哪能藏起来,“你走不稳还拿什么!”
nbsp;nbsp;nbsp;nbsp;变故来的太突然。
nbsp;nbsp;nbsp;nbsp;尤黎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抱到一边,让人改背为抱,山上树多,草也多,躲倒是不难。
nbsp;nbsp;nbsp;nbsp;几乎是没过多久,他就听见了哀哀的呼唤。
nbsp;nbsp;nbsp;nbsp;白衣女黑发披身,骨瘦如柴,肚子胀得却跟一个球那么大,她似乎看不清眼前路,等走到近前,才摸索着用鼻子嗅着,几乎快趴到地上,手脚并用的略过一个一个墓碑。
nbsp;nbsp;nbsp;nbsp;狼狈不堪地爬到地上被置放的瓷盅前。
nbsp;nbsp;nbsp;nbsp;只靠着没盖严实的汤盅里那一点腥臭血污味儿识路,她一边爬,一边叫着饿。
nbsp;nbsp;nbsp;nbsp;“好饿,好饿,好饿……”
nbsp;nbsp;nbsp;nbsp;她伸出枯木一般的十指,捧起那个汤盅,陶醉一般煮着里面的血气,随后骤然砸开盖子,疯狂地用手朝里挖出血肉往嗓子里塞。
nbsp;nbsp;nbsp;nbsp;白衣女仿佛是活活饿死的,她像个饿死鬼般不要命地进食,像吸食着什么滑溜溜的蛆虫将盅中的胎盘一口一口挖下入肚。
nbsp;nbsp;nbsp;nbsp;她每吃一口,干燥的发丝就顺滑一分。
nbsp;nbsp;nbsp;nbsp;她每吃一口,布满褶子的老皮就光滑一分。
nbsp;nbsp;nbsp;nbsp;她每吃一口,发绿的血污面孔就漂亮一分。
nbsp;nbsp;nbsp;nbsp;她一口比一口年轻,一口比一口美艳,吃到最后甚至仓促间打了一个饱嗝,肚子犹如胀气的球体般滚大起来。
nbsp;nbsp;nbsp;nbsp;身上的白衣都变得有了丝绸质感,贵气逼人,黏着破碎肉块的黑发密密麻麻黏在她脸上,和那墓碑上挂着的相片里的女人竟有几分相似。
nbsp;nbsp;nbsp;nbsp;传闻迷信里,生食胎盘能美容养颜,永葆青春,宛如神药,也能让一个老妇人变成一个青春靓丽的女学生。
nbsp;nbsp;nbsp;nbsp;这个汤盅被供在神佛面前,说不定还有生财转运的功效。
nbsp;nbsp;nbsp;nbsp;尤黎看得大气不敢出,不停地往身后的怀里钻,甚至能隐隐听见自己藏起来的同伴们的干呕声。
nbsp;nbsp;nbsp;nbsp;白衣女佝偻在地上许久才平复下来,她仿佛终于恢复理智,从一个疯女人变成了一个正常人,望着自己满手血腥的手。
nbsp;nbsp;nbsp;nbsp;又疯了般砸向自己的肚子,将先前吃进去的东西通通吐了出来,但那些肉块已经被她活生生嚼碎嚼烂。
nbsp;nbsp;nbsp;nbsp;吐也只吐出满地肉糜。
nbsp;nbsp;nbsp;nbsp;她无比痛苦地混乱道,“妈咪对唔住你……”
nbsp;nbsp;nbsp;nbsp;妈妈对不起你。
nbsp;nbsp;nbsp;nbsp;她一边喊着自己知错了,一边喊着肚饿,浑浑噩噩,神魂颠倒,随着呕吐,身体又褪变成枯瘦如柴的模样。
nbsp;nbsp;nbsp;nbsp;她是乩鬼吗?可为什么又有那么点不像?
nbsp;nbsp;nbsp;nbsp;尤黎只觉脊背发寒,浑身诡异,他听见不远处的苏云低声道,“我看过的邪术里,确实有这么迷信的一出。”
nbsp;nbsp;nbsp;nbsp;她也觉得有些奇怪,但那份古怪萦绕在心头,却让人找不出哪里违和。
nbsp;nbsp;nbsp;nbsp;其余人的不知所云也在她的慢慢诉说下逐渐清晰。
nbsp;nbsp;nbsp;nbsp;“她未婚先孕,不是跌落了爱河,是为了借精,自己生下孩子,自己吃了自己的胎盘。”
nbsp;nbsp;nbsp;nbsp;“可能还养了小鬼,将自己的死婴供奉在先后像面前,保自己升官发财,一生顺遂。”
nbsp;nbsp;nbsp;nbsp;这座靠海的港城寸土寸金,在过去的旧世纪里,在一栋栋的棺材房里挣扎着无数穷苦的人。
nbsp;nbsp;nbsp;nbsp;封建和迷信下,为了出人头地,什么都做得出。
nbsp;nbsp;nbsp;nbsp;尤黎呼吸突然急促起来,他想起自己匆匆看见的那一眼,想起自己仿佛在汤盅里看见了一双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