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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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亚历山大病逝后,他的部将为争夺对大帝国的控制权而长期彼此征战;到公元前3世纪初,形成三个王国。一是马其顿王国,它回复原状,成为一个疆域不大、希腊化的民族王国,虽未能直接统治其南面的希腊诸城邦,但基本上控制了这些地区。另外一个是托勒密王朝统治下的埃及王国,它自然资源丰富,又有大海和沙漠作坚固的屏障,是三个王国中维持最久的一个。最后一个是塞琉四王朝统治下的王国,它由帝国的亚洲诸行省组成,是三个王国中疆域最广的一个。正因为这些王国拥有大量土地物产,它们只得跟周围许多敌人进行连续不断、难以取胜的战争。它们先把在印度的行省割让给印度国王旃陀罗笈多(见第九章第三节),接着又将小亚细亚割与凯尔特族入侵者,将波斯和美索不达米亚割与帕提亚人。最后,公元前1世纪,罗马征服了地中海沿岸旧帝国遗留下来的行省,征服了马其顿和埃及,从而结束了希腊化时代。开始了罗马时代。

虽然亚历山大的帝国是短暂的,但继其而起的诸王国却完整程度不等地生存了三个世纪;在这期间,中东也希腊化了。埃及和亚洲诸行省土地富饶,提供了种种前所未有的机会;成千上万的希腊商人、行政官员、教师、专门职业者和雇佣兵受这些机会的吸引,从各自的城邦移居那里。从而,为新的希腊化文明——一个实际上各方面都与其前身古典文明不同的混合创造物——奠定了基础。

由于城邦遭到破坏,日渐衰微,所以政治结构发生了根本的变化。希腊城邦为了生存下去,试行建立同盟。亚该亚同盟包括除斯巴达以外伯罗奔尼撒半岛的各城邦,埃托利亚同盟包括除雅典以外几乎整个希腊中部。虽然它们常给描绘成联邦组织,但实际上只是些中心权力机关没什么权力的同盟。它们过于软弱,建立得也太晚,使诸城邦在罗马军团到来之前,只能在邻近一个或另一个帝国的势力范围内活动。

就后起诸王国的城市来说,它们与古典时代的城邦完全不同。它们内部由于希腊移民和土著民族间的区别而分裂。而且,它什总是完全从属于一个或另一个帝国。如果城市居民由于暴虐的国君,或者更坏,由于懦弱的国君而遭难,城市无能为力。实际决定不是由公民大会作出的,而是在法庭或战场上作出的。因而,可以理解,城市居民都全力以赴地积聚财富,贪图享受,让贫民和奴隶自己设法谋生。于是,旧城邦的公民精神和社会内聚力为自私自利和阶级斗争所取代。

经济状况和经济制度也发生了根本变化。希腊本土不仅政治晦暗,而且经济衰落。过去,它依靠出口酒、油和各种制造品来换取海外殖民地的各种粮食和原材料。但是,到公元前全世纪时,这些殖民地已扎根下来,发展了自己的工业、葡萄园和橄榄园。如前所述,这些母邦曾与19世纪的欧洲相似,经历过早期的繁荣;而现在,它们的发展已受到它们从前殖民地的阻碍,正象19世纪以后,欧洲的发展受到美国和苏联的阻碍一样;而且,这两种情形实质上都起于同一原因。

虽然希腊本土经济衰微,但许多希腊人却因移居如今向他们开放的中东而致富。他们以冒险精神和先进的商业、金融方法作出许多贡献。他们发现了波斯王朝积蓄的大量金银财宝,使之流通;采用或更广泛地使用诸如空吸式活塞泵、水车、螺丝钻子和水压机等技术发明。希腊人还掌握大规模的公共工程和国营企业,包括灌溉系统、矿山、采石场、盐田、"皇田"和制造华美织物和陶器的工场。结果,地区经济一体化发展,地区贸易和生产率获得相应增长。不过,收入的分配极为不当。虽然投机商利用收益的增长大发其财,但奴隶数目增加,自由劳动者的地位下降。总之,这是一个不仅生产率不断提高,而且经济不平等和社会冲突日渐加剧的时期。伊索克拉底写道:"那些占有财产的人宁可将财产抛入大海,也不愿资助穷人。那往最贫穷的人不满足于夺取富人的财产,而要剥夺他们的全部财富。"

希腊化时代的普通人不仅在经济上,而且在心理上受到冲击。随着许许多多的人被逐出传统的环境,他们在新的大城市感到不知所措。过去,在旧城郊,生活比较简单。法律、道德、宗教和义务全有明确规定,为大家所普遍接受。而现在,所有这一切都消失了,城市居民发现自己处于一个无定形的世界之中,尤其是在希腊化城市常因种族、文化以及阶级的分裂而陷于四分五裂的境地以后。统治者采用诸如救世主和保护人一类的称号,努力培养个人效忠的神秘气氛。但是,这种手段并不能持久地解决问题。每个人都仍然面临着面对当时压倒一切的非人力量该如何处世立身的问题。

知识分子的反应倾向于摆脱俗务,由理性转向神秘主义。这反映在当时颇为风行的传奇式的冒险活动和乌托邦的文学中。作者们描述理想社会时,描绘的不是希腊多石地面上的城邦,而是世界尽头五彩缤纷的仙境。这一时代的小说中,描写印度洋岛上的乌托邦社会的小说特别受欢迎。这些乌托邦社会有幸享有能满足一切物质需要的天然财富,居住在岛上的人过着"简单而有节制的生活……没有妒嫉和斗争"。这种逃避现实的倾向也反映在当时诸如犬儒主义、怀疑主义、享乐主义和禁欲主义一类哲学中。这些哲学虽然有许多方面殊为不同,但通常关心的都是追求个人幸福,而不是社会福利。它们的主要目的是要使政治上软弱无力的人能顺从这个经济不稳定、充满战争的世界中的变化无常的生活。

如果说哲学是有教养的上流社会的宗教,那么下等社会的宗教则很不相同。下等社会信奉源自东方的宗教——密特拉教、诺斯替教、埃及的母亲神伊希斯和加勒底人的星界宗教。所有这些宗教都允诺来世的灵魂得救;都令人宽慰地保证天国的到来,以满足遭蹂躏的群众的感情上的需要。因而,古典希腊的现世主义和理性主义现在让位于神秘主义和修来世。 考虑到哲学和宗教的这些趋向,会使人吃惊地注意到希腊化时代在科学方面取得的进步超过了17世纪以前任何别的时期。这部分地是由于亚历山大征服提供了经济良机。大大扩展的市场激发人们改进技术、增加产量。后起诸王国间以及它们与外部强国间连继不断的战争产生了对较复杂的武器的需要。希腊科学与中东科学(不仅包括美索不达米亚和埃及的科学,在一定程度上还包括印度科学)间的直接交流也同样起了促进的作用。最后,希腊化国家的马其顿统治者是在希腊学问享有盛誉的气氛中成长起来的,他们慷慨地支持科学研究。埃及的情况尤其如此。埃及的亚历山大图书博物馆实际上是历史上最早由国家供养的研究院。它包括天文台、实验室、解剖室、植物园、动物园和一个藏书达50万至70万册的图书馆。当时,曾发生早级"人材流失"的现象,整个地中海世界的哲学家、数学家、医生、植物学家、动物学家、天文学家、语言学家、地理学家、艺术家和诗人,由于受适意且激励人的气氛、极好的设备、免费的膳宿和令人羡慕的薪水的吸引,纷纷来到埃及。

数学方面的杰出人物是欧几里得。他的《几何原本》从公理和公设出发,用演绎法叙述平面几何学,使大部分数学知识系统化。在天文学方面,希帕恰斯发明了一直使用到近代的大部分仪器,并编制了最早的星座图表。托勒密根据希腊化时代的天文学知识编辑而成的书,是文艺复兴时期以前最有名的一部权威性著作。最有独到见解的是阿利斯塔克,他第一个了解到宇宙的宏大规模,认为居于宇宙之中心的是太阳而不是地球。他的观点,支持的人寥寥无几,被看作与日常经验相违,是邪恶的。因而,托勒密的"地心说"体系在整个中世纪时代仍为人们所普遍接受。天文学的进步促进了科学地理学的发展。主持亚历山大博物馆的埃拉托斯特尼计算地球的周长,得出地球圆周为24700哩;这距实际数值仅相差250哩,直到18世纪才得到订正。他还画了一张标明纬度的世界人口居住图,根据大西洋和印度洋潮水的涨落推断出诸海相连,欧洲、亚洲和非洲组成一个巨大的岛屿。

希腊化时代,科学的卓越贡献多半在医学和力学方面。博物馆鼓励人们从事解剖学研究,因而医生们现在首次了解到心脏在血液循环中的作用、脉搏的重要性、感觉神经和运动神经的功能以及人脑的脑回。这方面的知识,大都是通过伟大的百科全书式的医学家加伦传布开来;他的著作给人以深刻印象,以致医生们不敢对他表示疑问、也不敢朝新的方向努力,直到近代。力学方面的杰出人物是阿基米德,他是流体静力学即后用来检验金属纯度的浮体定律的创立者。他还发明了精巧的战争中用的机器,制定了螺旋、滑轮和杠杆原理;关于后者,据说他有一句豪言:给我以支点,我能翻转地球。"

总之,希腊化时代的历史意义在于:它打破了历史上形成的东、西方各自独立的模型,使它们合二为一。现在,人们首次想到把整个文明世界当作一个单位——一个文化高度发达的核心区。起先,埃及人和马其顿人是以征服者和统治者的身份去东方的,他们强制推行希腊化模式。但是,在这过程中,他们自己也发生了变化,使随后产生的希腊化文明成为一个混合物,而不是来自其他地区的移植物。最后,东方的宗教也传播到西方,大大地促进了罗马帝国和中世纪欧洲的转变。

第八章 希腊和罗马的文明(下)

五、早期共和国,至公元前264年

公元前217年,希腊举行一次和平会议,试图结束诸城邦间连续不断的战争。埃托利亚同盟的一个代表在谈到罗马和地中海西部迦太基之间的巨大斗争时警告说,无论谁获胜,都会成为对希腊的威胁。"因为即使对于我们中间那些不很关心国家大事的人来说,也是很明显的:在这场战争中,不管迦太基人打败罗马人,还是罗马人打败迦太基人,战胜者绝不可能满足于意大利和西西里岛的统治权,他们肯定会来这里。"这一警告有先验之明。和平暂时获得了,但不出五年,战争又爆发了。在以后的百年里,罗马击败迦太基,转而东进,先是强迫马其顿和希腊城邦,最后是强迫整个希腊化东方,接受它的统治。

这一如此深远地影响世界历史进程的意大利城市的起源是什么呢?若观察希腊人和罗马人的早期历史,会注意到它们两者间实际上有许多相似之处。两者均起于同一种族,正如印欧语系的亚该亚人和多里安人是沿巴尔干半岛进入希腊那样,印欧语系的拉丁人是沿意大利半岛抵达台伯河的南岸了罗马是那时形成的拉丁社团中的一个,位于可以在台伯河上方便地架桥的地势最低处和小船能够抵达的地势最高儿其战略位置颇同泰晤士河旁的伦敦,使罗马从一开始就比其他拉丁居留地更易于经营商业和接受外来影响。

主要的外来影响来自从海外移居意大利的两个文明民族——埃特鲁斯坎人和希腊人(见第七章第二节)。埃特鲁斯坎人可能来自小亚细亚,于公元前800年前后移居台伯河北面,然后征服南面的拉丁人。在他们的统治被推翻之前,他们将自己所信奉的男、女诸神,有关拱门和拱顶的知识,以及通过检查动物内脏来占卜的典型的东方习俗传给了罗马人。希腊人出现于埃特鲁斯坎人之后不久,他们在意大利南部和西西里建立起若干殖民地广包括塔伦坦、叙拉古和那不勒斯。他们对拉丁人的贡献有字母表、若干艺术和神话、某些宗教观念和习俗,其中还包括识别罗马神和希腊神——希腊神话中的宙斯、赫耳墨斯和阿耳忒弥斯即罗马神话中的朱庇特、墨丘利和狄安娜。

约公元前500年,罗马驱逐了它的最后一个埃特鲁斯坎国王,开始了独立城邦的生涯。在短短几年里,它征服了周围请民族,控制了从亚平宁山脉到海岸的整个拉丁平原;罗马城邦形成时期的制度与早期希腊城市的制度相似。最初,国王拥有帝权即最高权力,只有由贵族组成的咨询委员会和仅能对立法表示赞成或反对的民众大会对国王具有一定约束力。后来,如同在希腊那样,君主政体被废除,贵族成为社会的统治者。从前由国王掌握的帝权这时转到两名执政官手中;执政官由选举产生,任期一年,总是由贵族担任。元老院是主要立法机关,也是贵族团体,甚至在接纳若干平民后其性质仍然不变。

当罗马完成了希腊城邦力所不及的事业,即征服和统一整个半岛之后,罗马和希腊城邦的发展出现了很大不同。罗马能够制服意大利半岛,而诸希腊城邦却没有一个能统一希腊本土,更不用说整个巴尔干半岛了,这是为什么呢?一个原因是两者地形显著不同。巴尔干半岛山峦重叠,实际上,"巴尔干"这一名字就是从土耳其语的山脉一词派生而来的。希腊到处是交叉重叠的山脉,而意大利却只有一条南北走向、中间没有横断山脉、不难翻越的亚平宁山脉。因而,意大利半岛没有给隔成一小块一小块的地区,相应地更易于统一和保持统一。例如,由于没有象巴尔干那样的山脉,罗马公路网,尤其是尾随意大利靴子从罗马通到布朗迪西恩的阿庇乌大道,将整个意大利联结成一体。实际上,阿庇乌大道现仍存在,1943年英国和美国军队在意大利南部登陆时还使用过。

罗马人获得成功的另一原因是,他们对待意大利其他民族的做法很开明。早先,雅典征收贡物,且从不扩大其公民权的授予范围。而罗马,则准许半岛约四分之一的居民享有充分的公民权,其余的人享有拉丁公民权,即一种大而不充分的特权。所有的人都享有人身自由,由此造成的唯一不足仅在于不能控制外交事务,不能强征人们服兵役。这一政策挽救了罗马,因为在迦太基的汉尼拔在半岛上转战南北、所向披靡的关键性几年里,罗马的意大利诸同盟者仍对罗马保持忠诚。

最后,罗马人获胜还由于他们拥有优势的兵力,发明了高明的战略。在与邻邦作战时,他们认识到,传统的由8000人组成的方阵过于庞大,难以指挥,尤其在多山地区作战时。所以,他们将军队组织成120人一支的"支队";30支支队,即360O人,组成军团。军团还配有骑兵保护其侧翼。除传统的头盔、盾、长矛和剑之外,罗马人还用有效的进攻武器即铁尖标枪装备军团。作战时,军团士兵先从远处将标枪掷向敌人,然后巧妙地利用敌人队形的缺口进攻逃跑者。

到公元前295年,罗马人赢得了意大利中部,并向南推进,兵临地处半岛"胸背"、繁荣的希腊殖民城市塔伦坦城下。塔伦坦人向皮洛士求援,皮洛士是希腊伊庇鲁斯的国王,被汉尼拔誉为其将才仅次于亚历山大。皮洛上获得两次"皮洛士胜利",但是他承担不起为此付出的重大损失,而罗马人虽然损失更为惨重,却有75万意大利战斗人员作其后备。所以,皮洛士于公元前272年撤退,临走时,他颇有见识地说:"我为罗马和迦太基留下一个多好的战场!"仅过了八年,也就是公元前264年,罗马和迦太基在西西里岛交战。

在论述布匿战争——因腓尼基人的拉丁名词叫布匿克斯(punicus),故名——之前,须先提一下罗马制度的某些民主化。由于平民们曾为得胜的军团提供人力,所以他们处于要求政治上得到让步的有利位置。当他们的要求遭到拒绝时,他们就采取罢工这种新颖而有效的方式,即一起撤出城市,直到全部要求得到满足为止。平民们运用这一方式率先取得的一个好处是,有权选择被称为保民官的官吏来保护自身的利益。保民官由新的平民大会选举产生,平民大会还关心有关群众的其他事务。政治上得到的其他让步包括:写下法律条文,公诸于众;限制任何个人所能拥有的土地的数量。

因而,到公元前265年,意大利的霸主罗马正在经历一个民主化的过程。可以想象,这一民主化过程原本会使罗马最终成为世界历史上第一个民主民族国家。不过,这种可能性即便实际上是存在的,由于现把罗马卷入其中的一系列对外战争,也会被有力地消除。战争将罗马改造成一个伟大的帝国。不过,战争也深刻地改变了罗马国内的制度,民主化趋向的夭折是许多灾难中的一个。

六、后期共和国,公元前265-27年

罗马从一个意大利共和国转变为一个伟大的帝国,是突然而惊人的,这使人联想起亚历山大的征服。确实,马其顿和罗马都有一些共同的基本因素可用来解释它们的暴发性扩张。它们都发展起优良的军用器械和军事技术,而且,与波斯帝国和清后起的希腊化国家不同,后者社会衰微、四分五裂,而前者却都享有社会生气勃勃、团结成一体这一极其重要的优势。

罗马的劲敌迦太基原为腓尼基人的殖民地,但是当亚历山大于公元前332年击灭提尔时,它已发展为一个完全独立的国家。由于迦太基几乎垄断了地中海西部的运输贸易,它逐渐变得富裕、强大起来。它倚仗活动范围广阔的舰队和雇佣军,控制了非洲西北部、西班牙南部、撒丁、科西嘉和西西里岛西部。最初,罗马和迦太基之间没有任何直接冲突,原因很简单:一个是陆上强国,另一个是海上强国。但是,当罗马人征服意大利南部时,冲突发生了:西西里岛距罗马人新获得的殖民地非常近,迦太基对西西里岛的影响日渐增长,使罗马人深为忧虑。

第一次布匿战争(公元前264-241年)迫使罗马人第一次转向海上。他们建立起一支海军,通过变海战为甲板上的战斗,顽强地挫败迦太基人,夺取了西西里岛。这时,两大强国间的殊死斗争已不可避免。罗马花了20年时间征服波河流域的凯尔特族部落,从而增加了农民士兵的后备军。迦太基为了补偿西西里岛的丧失,就加强对西班牙的控制。以西班牙为基地,迦太基伟大的战略家汉尼拔干公元前218年率军翻越阿尔卑斯山,大胆入侵意大利,从而开始了第二次布匿战争(公元前218-201年)。他在一次又一次的战役中,尤其在伟大的坎尼战役(公元前216年)中,击败罗马人。可是,罗马同盟军对罗马的忠诚使他未能获得最后胜利。当罗马军在迦太基附近登陆时,所向无敌的汉尼拔奉召从意大利返国驰援,在本国终遭失败。罗马又一次耗竭了它的对手。公元前201年,迦太基被迫缔结和约,结果,仅保留一小块本国领土、城墙和十艘舰只——仅够驱逐海盗。迦太基人尽管道到这一灾难性的失败,可在经济上却获得非凡的复苏。但是,这只能使罗马惊恐,无情地发动第三次布匿战争(公元前149-146年)。结果,迦太基被攻占,城市遭到彻底的毁灭,残存人口悉数沦为奴隶。

随着这三次布匿战争,罗马进入一个连锁反应:征服导致进一步的征服。一个原因是罗马拥有压倒一切的力量;清除迦太基后,它成了地中海头号强国。此外,征服能带来明显的好处,从每个新行省可获得源源不断的战利品、奴隶和贡物。最后,挑战和投入战斗总是不可避免地与辽阔的帝国疆域相联系。例如,马其顿的腓力五世曾在第二次布匿战争期间援助汉尼拔,所以,罗马灭掉迦太基后。就转而攻击马其顿。接着而来的马其顿战争只是罗马人在中东几大强国——马其顿、塞琉西王朝的叙利亚、托勒密王朝的埃及。希腊城邦的埃托利亚同盟和亚该亚同盟——之间巧妙地挑拨离间所引起的一系列战争中的头-场。

这样,罗马人迅速地接连蹂躏、并吞了马其顿、希腊、小亚细亚的帕加马、比希尼亚和西利西亚,然后是塞琉西王朝的叙利亚,最后,于公元前31年并吞埃及。罗马人还以这一方式接管了东方诸后起的希腊化国家,不过在亚洲,他们仅在地中海沿岸一带获得若干行省。整个内地则沦陷于帕提亚,因而帕提亚成为罗马在东方的主要对手。当时,尤里马斯·凯撒有很高的声威,他(于公元前58一49年)征服了英吉利海峡与地中海之间的整个高卢。最后,公元1世纪时,罗马开始对不列颠的长期占领,并在克莱德湾和福斯湾之间修筑一道防御工事,巩固占领地。罗马人在北欧的统治范围大抵如此。

罗马对待新获得的行省并不象早先对待意大利同盟者那样宽宏大量。元老院任命的诸行省总督只要向罗马本国送交大量的贡物、税款、谷物和奴隶,就可以为所欲为。结果,引起肆无忌惮的剥削和敲诈勒索。西塞罗在以下控告中描述了总督盖尤斯·威勒斯在西西里岛(公元前73-71年)的恶政,这种恶政在当时是很平常的,并不罕见。他说:

通过新的、无原则的管理,从农民钱袋中榨取无数的金钱;对待我们最忠实的盟友,就象对待民族之敌一样;折磨和处死罗马公民,好象他们是奴隶一般;罪大恶极的罪犯可以用钱买得无罪释放,而最正直、最诚实的人却未予审问即被判罪、受到放逐;听任设防港口和城市遭受海盗和冒险家的攻击。让西西里士兵和水手、我们的盟友和朋友给活活饿死;尤使我们民族蒙受巨大耻辱的是,装备精良的舰队被击毁,化为乌有。著名的古代艺术品,其中有些还是富有的国王们的礼物…全被这位总督劫夺、掠去。他不仅如此对待城市的雕像和艺术品,而且还掠夺最神圣、最受崇拜的圣殿;如果一个神,其神像的制作工艺超过古代一般水平,具有一定的艺术价值,那他就决不会留给西西里人民。

罗马本国几乎和外部属地一样,受到这些政策的不利影响。意大利许多小农由于汉尼拔多次征伐所造成的破坏,以及战争期间长年在海外服役,而遭到破产。廉价谷物和成群奴隶又源源不断地从征服地流入罗马,故农民们不得不把自己的土地出卖给新的极其富有的阶级。那些富人们急欲积聚大地产,因为在他们心目中,经营农业仍是有身分的人的唯一体面的职业。所以在意大利,公元前2世纪时,为不在地主所有、由奴隶们劳作的大庄园不断增加。失去土地的农民流入城市,住在肮脏的屋子里,再一次与奴隶们竞争可能得到的工作。官方关心的只是向他们提供"面包和马戏",以免发生骚动。城市生活尽管也不安稳,但至少是令人兴奋、有吸引力的。虽然诗人们大声赞美乡村生活的种种美好,可农民们自己并不这样认为,仍继续成群结队地涌向当时的历史学家萨卢斯特称之为"公共厕所"的罗马。

罗马帝国在政治方面取得的成果和经济方面一样,也是苦涩的。早期的民主化趋向团元老院在海外指挥的战争节节胜利、其威望和权力大大增加而转向相反方向。新的城市下层民众也不再成为民众政府的基础,因为他们总是乐于出卖自己的选票或支持那些答应解脱他们困境的煽动者。此外,军队的性质也起了变化,成为一种破坏性力量。帝国的职责要求建立一支大规模的常备军,征召有产者服短期兵役已不再能满足帝国的需要。所以,凡是志愿当兵的皆可入伍,破产农民开始长期服兵役。结果,罗马军团由平民军队变为职业军队。现在,士兵们首先忠于的不是国家,而是他们的指挥官;他们指望从指挥官那里分得一份战利品和可供大家分配的土地。将军们愈来愈开始把交给他们指挥的军团看作自己的附庸军,利用附庸军来大发个人之财。

帝国的扩张也给文化带来破坏性影响。原先,罗马人传统的美德也就是贫穷、勤勉的农民所具有的美德。但是,当大量财富开始源源涌入首都时,有关节俭、禁欲和勤劳的古老说教很快给遗忘了。疯狂地争夺金钱,暴发户故意炫耀的挥霍浪费,以及对人类一切社会准则的冷漠无视,成为共和国末期的主要特征。当时有人曾抱怨说:"罗马已成了这样一个城市,在那里,情妇的价格高于耕地,一盆腌鱼的价格高于耕地人。"

根据以上所述,可以明白,从公元前146年布匿战争结束至公元前27年罗马共和国结束这一时期是一个充满危机——阶级斗争、奴隶起义和不断增多的军人对政治的干预——的时期。开始时,提比留·格拉古和他的兄弟盖约·格拉古勇敢地进行了一场改革运动。他们试图利用店已由竞选获得的保民官的地位来实施温和的土地分配方案。可是寡头政治的执政者坚决反对,并不惜使用暴力来达到他们的目的。公元前133年提比留连同他的支持者约300人一起被杀。过了12年,盖约也被迫自杀,元老院恢复了它的统治。

格拉古兄弟的结局说明,任何领袖人物若无优势力量供其支配,就不能获胜。因而,现在登上历史舞台的是那些在长期边境战争中赢得民众喝采和支持的将领们。战胜北非努米底亚部落的将领马略就是其中的一个。他与在小亚细亚打败米特拉达悌国王的苏拉相对立。在苏拉使自己成为罗马唯一的主人之前,他们两大派展开事实上的内战达数年之久。苏拉于公元前80年引退,引退以前,他一直力求恢复元老院在历史上充当的政治裁决者的角色。实际上,此时的元老院已势力强大、大权独揽,使罗马仅仅是名义上的共和国。不过,拥有最高权力的元老院并未能稳定局势。公元前73年,伟大的斯巴达克奴隶起义爆发,并一时威胁到国家的生存。不过,最后还是财力雄厚的帝国获胜。斯巴达克在战斗中阵亡,通向罗马的大道两旁是打死在十字架上的斯巴达克的追随者。

罗马及其帝国之所以能幸存,是因为建立了能吸收社会各分子的力量的个人独裁统治。虽然这一点现回顾起来很明显,但尤里乌斯·凯撒的伟大贡献就在于他当时已清楚地看出这一点,并付诸行动。凯撒作为高卢的征服者而声威显赫,他还建立了一支强大、忠实的军队。公元前49年,他渡过把他的行省和意大利分开的鲁比孔河,在一系列辉煌战役中击败了由其对手庞培指挥的元老院的军队。现在,凯撒成了帝国无可争辩的主人。凯撒得到统治权后,原本会做些什么,我们不清楚,因为公元前44年,他被旧寡头政治的代表人物谋杀。

凯撒死后,他的养子和继承人屋大维与政治冒险家马克·安东尼进行了一场长达13年的争权夺利的战争。屋大维在亚克兴角的海战(公元前31年)中打败了安东尼和克娄巴特拉,从此他一人总揽政权。那时他才33岁,伟大的亚历山大在这一年纪时已与世长辞,而屋大维则又活了44年;在这期间,他为帝国的黄金时代、长达200年的和平和稳定奠定了基础。

七、早期帝国,公元前27年-公元284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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