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第1页)
一次晚上在家吃饭,姜越超接到了一通来电,撇下筷子聊了几句工作的事就挂了。徐安宁注意到手机上没有显示来电人的名字,只有一串陌生号码。吃完饭照例由她刷碗,姜越超去阳台点了一支烟,却始终没放进嘴里深吸。
徐安宁做了一个至今仍后悔不已的决定。她猜到丈夫接下来可能要回拨那通电话,于是让儿子假装玩积木,实则靠近阳台偷听电话内容。姜佳宝不理解这一举动的含义,以为只是母亲发起的一个小游戏,兴高采烈地执行了起来。
丈夫抽完烟,说单位有急事,换好衣服出门了。徐安宁没说什么,只是在丈夫走后向姜佳宝询问情况,得知姜越超确实低声打了一通电话。
“打给谁的?”
“听不清。”
“那说了什么?”
“好像是要在哪见面。”
徐安宁陷入了轻微的混乱,她反复诘问,试图让儿子回忆起通话的内容。姜佳宝被母亲的表情吓到了,说话都断断续续起来。徐安宁好不容易才从他的只言片语中拼凑出了一个地址。
那是姜越超单位旁边的地铁站。徐安宁匆匆披上大衣,打车赶了过去。夜里进出站的人不多,她竖起衣领遮脸,检查了所有出站口,终于在三号口看到了一个独自等待的女人。很快,坐地铁的姜越超也到了。
接下来目睹的情景徐安宁一直想忘掉,却清楚地记得每一个细节。她很惊讶当时是怎么在目睹两人的亲密举止后还能保持冷静的。总之,她只是走上前,压抑住情绪说了几句责备的话,那女人就匆匆离开了。姜越超也乖乖跟她回家了。地铁口甚至无人意识到刚刚发生了一场捉奸的戏码。
回家后她终究还是忍耐不住了,姜越超觉得道歉就可以作罢的嘴脸让人觉得恶心。那天晚上两人在客厅大吵了一架。第二天一早,徐安宁就带着孩子出门住旅馆了。
由于情绪太过激动,她没能第一时间发现姜佳宝身上发生的变化。
从那天起,姜佳宝就变得沉默寡言起来。而徐安宁被痛苦的情绪纠缠着,并未太留心。直到学校的班主任打电话过来,她才意识到儿子说不出话了。
父母激烈吵架的那天晚上,姜佳宝始终在一旁听着。徐安宁回卧室躲避争端后,姜越超大半夜开始喝酒,终于失去理性,早上爬到孩子的床边说道:
“是你告密的吧,跟你妈一个德行。”
得知这一事实后,徐安宁正式在外租房住了,每天忙于带孩子去医院看病。然而常规的耳鼻喉检查都没有发现问题。最后还是朋友介绍了一位市医院的心理科医生。
“是心理性的失语症吧,应该早点带来看的。”那位医生斥责徐安宁。
“什么原因导致的呢?”
“不好确定,可能与过度紧张,焦虑或抑郁有关,你们做父母的应该心里有数才对吧。”
徐安宁简单叙述了她与丈夫之间的矛盾,医生点点头,说了一些模棱两可的话。
孩子以为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认为父母的争端是自己的责任,潜意识地不想再说话了——这是徐安宁从医生话里推敲出的潜台词。
那一刻,她终于下定了离婚的决心。
搬入新家的第一个周五,徐安宁请假早退了。她想好好做一顿晚饭,安抚孩子不安定的情绪。早上出门前,她把去过血的排骨套上保鲜膜,放在冰箱冷藏室里腌制了。今晚的主菜是姜佳宝最喜欢的糖醋排骨。
回到家,徐安宁并没有看到孩子的身影。学校放学是两小时前的事了。应该是自个出门玩耍了吧,有时是会发生这种情况。她本想先把排骨炖上,但到底还是不放心,决定先确定好孩子在哪儿。
新家离学校只有二十分钟的路程,但徐安宁还是很担心通学路上的安全问题。她恳请学校的班主任对孩子多关注些,并要求姜佳宝出校门就直接回家,不要在路上乱晃。如果想透透气,可以在小区里转转。姜佳宝是一个听话的孩子,徐安宁相信他肯定在小区里。
小区的景观湖是姜佳宝常去的地方。徐安宁来到湖边,果然看到了孩子的身影。不过她有些意外,孩子的身边还有一位不认识老妇人。两人并排坐在湖岸边,似乎在聊些什么。
是附近的邻居吗?徐安宁走上前去,叫了声孩子的名字。姜佳宝听到母亲的声音,起身想跑过来,却被老妇人一把拽住了胳膊。
“放手!”徐安宁本能地冲了过去,在距离两人两米开外停住了脚步。她看出老妇人一脸的警惕戒备,连眼角的皱纹都在微微颤抖。
姜佳宝明显被吓到了。
“你想做什么?”老妇人竟反过来质问徐安宁。近距离一看,她已经相当老了,一头枯发白得很纯粹,但手劲一点也不小,像是一道铁箍似的。姜佳宝尝试挣扎了几次,却始终无法动弹。
“没什么。”由于担心老妇人的指甲划伤孩子,徐安宁放缓说话的语气,企图缓和气氛,“家里的饭烧好了,我想带孩子回去吃饭。”
“他是我的孩子。”老妇人说道,示威似的把另一只手按在姜佳宝的肩膀上。
简直是胡言乱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