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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sp;nbsp;nbsp;nbsp;“你便是敲鼓人？”

nbsp;nbsp;nbsp;nbsp;裴序眼睛微挑，一双锐利地眸子直勾勾得盯着唐璎。

nbsp;nbsp;nbsp;nbsp;唐璎回：“正是。”

nbsp;nbsp;nbsp;nbsp;“规矩都懂吧？”

nbsp;nbsp;nbsp;nbsp;“是。”

nbsp;nbsp;nbsp;nbsp;裴序点头，厉喝一声：“来人，上刑凳！”

nbsp;nbsp;nbsp;nbsp;两名仆役应声而来，凳子架好后，裴序缓声吩咐她，“上去吧。”

nbsp;nbsp;nbsp;nbsp;唐璎闭上眼，躬身俯趴在刑凳上，淡声道：“来吧。”

nbsp;nbsp;nbsp;nbsp;言毕，第一棍落下。

nbsp;nbsp;nbsp;nbsp;与上回的帐臀不同，裴序并未手下留情，照着唐璎的腰背处就是狠狠一棍。

nbsp;nbsp;nbsp;nbsp;腰与臀的痛感截然不同，若说上回的疼痛她勉强能忍受，这次她却痛得连呼吸都变得艰难。

nbsp;nbsp;nbsp;nbsp;好痛……好痛……

nbsp;nbsp;nbsp;nbsp;腰上的一下竟抵得上臀上的五下，只这一棍，足以令她浑身瘫软，冷汗直冒，眼泪旋即奔泻而出。

nbsp;nbsp;nbsp;nbsp;她尚未从疼痛中反应过来，第二棍接踵而至。

nbsp;nbsp;nbsp;nbsp;短短两棍，唐璎的脸颊已然没了血色，眉头紧皱，嘴唇微微抽搐着，大颗大颗的泪水往下落，钻心的疼痛叫她怎么忍都忍不住。

nbsp;nbsp;nbsp;nbsp;她闭上眼睛，任由痛感被无限放大，脑海中闪过某人封存密诏的那一幕，心生怆然。

nbsp;nbsp;nbsp;nbsp;她很清楚，黎靖北是给过她机会的。

nbsp;nbsp;nbsp;nbsp;一年前，她曾因密诏一事上殿“弹劾”过他，见她如此“冥顽不灵”，黎靖北便延缓了密诏颁布的日期，让她于次年春闱揭榜前，也就是近几日给他个两全之策，如若她拿不出，政令则照常颁布。

nbsp;nbsp;nbsp;nbsp;如此已算是君王大恩，然而她能力不够，一载过去仍然想不出解决之法，却也不甘心眼睁睁地看着这样的政令被落实下去，遂只能出此下策来“毁”他心血了。

nbsp;nbsp;nbsp;nbsp;黎靖北，我恨你，我也有愧于你，若我葬身于此，愿我们来生不复相见。

nbsp;nbsp;nbsp;nbsp;烈日炙烤下，灼烧的感觉越来越明显，隐约间似乎还透着一股焦味儿。

nbsp;nbsp;nbsp;nbsp;热浪一阵高过一阵，一杖杖落下来，唐璎后腰处早已血迹斑斑，皮肉和衣料混合在一起，显得黏糊不堪。

nbsp;nbsp;nbsp;nbsp;一滴滴热汗从侧臂划过，她愕然抬头，只见行刑的裴序亦是大汗淋漓，头上的热汗都滴到了她的肩臂上，手中的力道却丝毫不减。

nbsp;nbsp;nbsp;nbsp;“你莫看我，你既敲了鼓，三十下杖刑一下都不能少。”

nbsp;nbsp;nbsp;nbsp;头顶传来裴序冷漠的声音，唐璎侧过头，连解释的力气都没有了，喘着气问：“还剩……多少下？”

nbsp;nbsp;nbsp;nbsp;裴序：“十七。”

nbsp;nbsp;nbsp;nbsp;她苦笑，竟连半数都未过么？

nbsp;nbsp;nbsp;nbsp;与此同时，鼓院外围观的百姓越来越多。

nbsp;nbsp;nbsp;nbsp;意识模糊间，她听见有两名女子正对她破口大骂，那两人都是新政的支持者，似乎将她当成了阻人财路的恶吏。

nbsp;nbsp;nbsp;nbsp;其中一人是个农妇，因丈夫瘫痪而家中困窘，自己出去又挣不了几个钱，新政将至，就盼着能从朝廷给女儿读书的补助银上捞上一笔。

nbsp;nbsp;nbsp;nbsp;“生娃娃有什么！女人天生不就是用来生娃娃的吗？黑心贪官！你凭什么不让俺们挣钱！！”

nbsp;nbsp;nbsp;nbsp;另一个是被丈夫虐待的女子，她浑身上下鞭痕遍布，见不着一块儿好皮肤，只想早日拿了钱跑回娘家，生不生娃的无所谓。

nbsp;nbsp;nbsp;nbsp;“就是！什么生育工具，叫她给她男人揍一顿就知道了，三十杖算什么，我看她还是打少了哩！”

nbsp;nbsp;nbsp;nbsp;夏虫不可语冰，唐璎闭上眼，不欲与她们争执，哪料充耳不闻换来的却是两人的得寸进尺。

nbsp;nbsp;nbsp;nbsp;须臾，一捆菜叶飞了过来，撞到她肩头散开，腐臭的汁液将她绿色的官袍染深，显得狼狈不堪。

nbsp;nbsp;nbsp;nbsp;唐璎深吸一口气，紧接着，一颗鸡蛋在她头顶碎开，蛋壳将她发髻间的杏花枝打歪了，几片裹着银箔的花瓣簌簌而下。

nbsp;nbsp;nbsp;nbsp;那银杏花是宋怀州亲手为她戴上的，在她今日的结业礼上。

nbsp;nbsp;nbsp;nbsp;一团急火直达颅顶，唐璎强忍着腰间撕裂般的疼痛，连声质问那个朝她扔鸡蛋的女子，“得了那笔钱，你就真正拥有自主权了么？你的丈夫就会停止对你的殴打了么？你说逃回娘家，可你的娘家会接纳你么？他们如若真心疼你，为何多年来又对你的遭遇不闻不顾？“你手上若真有钱，你想想，那些钱最终会进谁的口袋？”

nbsp;nbsp;nbsp;nbsp;女子低下头，眼底一片凄然。

nbsp;nbsp;nbsp;nbsp;唐璎恍若未见，目光冰凉，“你也别再说‘生娃无所谓’之类的话了，女人但凡有了孩子就会有牵挂，子女是男人拿捏我们最好的武器。你仔细想想，这样的政令出来，你获得的究竟是自由，还是越来越紧的捆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