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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sp;nbsp;nbsp;nbsp;雾气渐渐散去，一尊巨大的头像缓缓向他们驶来。

nbsp;nbsp;nbsp;nbsp;荒草之中，一尊垮掉的地藏王菩萨头像微微睁眼，凝视着贺青冥。

nbsp;nbsp;nbsp;nbsp;贺青冥也正凝视着它，一人一佛四目相对，就这么静静对望了好一会。

nbsp;nbsp;nbsp;nbsp;佛像脚下，是一块已近腐朽的匾额，饶是柳无咎目力极佳，也只能依稀辨认出“藏王村”三个字。

nbsp;nbsp;nbsp;nbsp;他道：“看来这里供奉地藏王菩萨。”

nbsp;nbsp;nbsp;nbsp;贺青冥的目光终于从佛像移开，道：“地狱不空，誓不成佛，可惜世上总有太多重地狱。”

nbsp;nbsp;nbsp;nbsp;他们继续向前走去，走进入口，下到第一层地狱。

nbsp;nbsp;nbsp;nbsp;走了许久，屋舍也已显露真身，却依旧无一人声，没有形影，也没有神魂，连鬼怪也已抛弃了这个地方。

nbsp;nbsp;nbsp;nbsp;江风似已被定住身形，变作一滩几近枯竭腐败的死水，到处都是陈旧而溃烂的气息。

nbsp;nbsp;nbsp;nbsp;柳无咎道：“这里很不寻常。”

nbsp;nbsp;nbsp;nbsp;“哦？”

nbsp;nbsp;nbsp;nbsp;“小时候我四处流浪，曾经到过这样废弃的村落，越是安静，就越是危机四伏。”

nbsp;nbsp;nbsp;nbsp;他道：“虎狼狩猎的时候，往往也很安静，但如若猎物放松警惕，就会掉进它们设下的陷阱里，它们等的也就是这么一个一击致命的机会。”

nbsp;nbsp;nbsp;nbsp;贺青冥道：“你认为他们就在附近。”

nbsp;nbsp;nbsp;nbsp;“不错，而且离我们不远，只是不知道为何他们徘徊不前，不敢近来。”

nbsp;nbsp;nbsp;nbsp;贺青冥垂眼，似乎看了仍有些斑驳的左手一眼。

nbsp;nbsp;nbsp;nbsp;他道：“你怎么知道他们还在？”

nbsp;nbsp;nbsp;nbsp;柳无咎道：“也许看不见，但可以闻见。”

nbsp;nbsp;nbsp;nbsp;他闭着眼，轻轻嗅了嗅，道：“我能闻见鱼腥气和腐萤枯草的气息，还有飞虫破土、蜂蚁筑巢……还有春天里一丝晚来的花香，花香里有你身上的檀香。”

nbsp;nbsp;nbsp;nbsp;他瞧着贺青冥，贺青冥却不知怎么，已不太敢瞧着他。

nbsp;nbsp;nbsp;nbsp;贺青冥只笑了笑，道：“这里也有花香么？”

nbsp;nbsp;nbsp;nbsp;柳无咎点点头，道：“无论是什么地方的春天，也总有一缕花香的，何况这里还是江南。”

nbsp;nbsp;nbsp;nbsp;贺青冥忽道：“哪怕这个地方早已坍塌、堕落，哪怕它已化作一片焦土？”

nbsp;nbsp;nbsp;nbsp;柳无咎道：“哪怕下到地狱，到了春天，地狱里也要有花香。”

nbsp;nbsp;nbsp;nbsp;贺青冥若有所思，又道：“那些人又去了哪里？”

nbsp;nbsp;nbsp;nbsp;柳无咎道：“他们无处不在。”

nbsp;nbsp;nbsp;nbsp;到处都是他们的气息，但到处都没有他们的痕迹。

nbsp;nbsp;nbsp;nbsp;村子中央有一口井，井口小而窄，井道却深不可测，井水已近发黑，弥漫着不祥的气息。

nbsp;nbsp;nbsp;nbsp;两人走了一路，却都一无所获，柳无咎道：“他们已经离开了。”

nbsp;nbsp;nbsp;nbsp;他心下又觉有一点奇怪，道：“这一路走来，他们好像是有意避开我们。”

nbsp;nbsp;nbsp;nbsp;他看了看贺青冥，道：“你知道他们为什么避开，是不是？”

nbsp;nbsp;nbsp;nbsp;他道：“我不太了解人，可是对于野兽，我却比你要熟悉，能够震慑一群野兽的，一定是比野兽还要可怕的东西。”

nbsp;nbsp;nbsp;nbsp;“他们避开的人不是我，是你。”

nbsp;nbsp;nbsp;nbsp;“你身上到底有什么秘密？”柳无咎定定看着他，道，“你到底瞒了什么？”

nbsp;nbsp;nbsp;nbsp;贺青冥道：“无咎，你我已约定不再过问。”

nbsp;nbsp;nbsp;nbsp;“可是我不能不问。”

nbsp;nbsp;nbsp;nbsp;柳无咎颤声道：“我听过你的梦呓，这一年多来，你一直让我去寻朋友，去寻喜欢的人，我本以为你是要推开我，是不要我，可是……你其实是要离开我。”

nbsp;nbsp;nbsp;nbsp;贺青冥默然了一会，道：“我早就告诉过你，我只是没有办法。”

nbsp;nbsp;nbsp;nbsp;人生总是求不得，生不得欢愉，死不得归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