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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sp;nbsp;nbsp;nbsp;他依然在幻觉里。

nbsp;nbsp;nbsp;nbsp;幸千睫羽微颤，她拿过他的手，放下帽檐，将一对尖尖耳朵凑近：“耳朵不会骗你。”

nbsp;nbsp;nbsp;nbsp;耳羽很软，指腹深陷时是温热的，柔和的。

nbsp;nbsp;nbsp;nbsp;莫无眼眸微凝，手下意识用力，手下的耳朵动了动，而跟前的人跟着缩了肩膀。

nbsp;nbsp;nbsp;nbsp;他倏地停顿，指尖微微颤抖着，似是确认，又似是不敢相信地，碰在她面颊。

nbsp;nbsp;nbsp;nbsp;指尖停留在眉骨，眼眸，鼻尖，最终落在柔软唇瓣上，轻轻一捻。

nbsp;nbsp;nbsp;nbsp;“幸……千？”迟疑着，在等待回应的语气。

nbsp;nbsp;nbsp;nbsp;她没有立时应声，只拿过他的手，放在自己面颊，接着踮起足尖，与他额头轻碰：“是不是我没在信里叮嘱你，要好好生活，所以你才这般不听话，要在这十八层炼狱里，把自己过成这般模样。”

nbsp;nbsp;nbsp;nbsp;莫无缓缓闭眼，他喉头一滚，声音微涩：“信里有言，若我修习邪术，你恐再也回不来，可我本就并非什么好人，所以。”

nbsp;nbsp;nbsp;nbsp;所以就去跪了天梯，所以要来冥界自行受刑，对吗？

nbsp;nbsp;nbsp;nbsp;他没说完，她却蓦然懂了。

nbsp;nbsp;nbsp;nbsp;莫名情绪倏地上涌，像被猝然挤压的柠檬，溢出的每一滴汁水都酸涩无比，她忍不住去捂心口，只觉得疼。

nbsp;nbsp;nbsp;nbsp;疼极了。

nbsp;nbsp;nbsp;nbsp;她再也忍不住，眼泪一滴一滴滴落，她执拗地将人看着，声音微微颤抖：“你是笨蛋吗？那不过是我不想让你真的像萧离一样去练邪术才说的话，你自诩工于心计，难不成连这都没看明白？”

nbsp;nbsp;nbsp;nbsp;他当真没有看明白吗？不过是已没了别的办法了，所以无论多荒谬的话，也愿意相信。

nbsp;nbsp;nbsp;nbsp;思及此，幸千眼泪愈加止不住，她哭的上气不接下气：“你就是笨蛋，我说了我会回来的，你就不能好好地生活，好好地等我回来？”

nbsp;nbsp;nbsp;nbsp;莫无似要抬手替她抹去眼泪，却瞧见自己满手脏污，他下意识要缔结清洁术，又恍然想起这里是冥界，不能使用灵力。

nbsp;nbsp;nbsp;nbsp;幸千正瞧见了这一幕，她吸着鼻子，从怀里拿出干净手帕，将跟前的手一点点擦拭干净。

nbsp;nbsp;nbsp;nbsp;莫无看着跟前的人，鲜活的，灵动的，不是幻觉，也不是他那不知做了多少次的梦境。

nbsp;nbsp;nbsp;nbsp;幸千，幸千，幸千。

nbsp;nbsp;nbsp;nbsp;他缓缓站直身躯，从铁架上脱离，那些利物刺入身躯的疼痛骤然消退时有一瞬空虚，他便在这时将人拥入怀中，于是那些空虚再次被填满，直到再无空隙。

nbsp;nbsp;nbsp;nbsp;他的心死了，需要疼痛才能证明自己活着，可她回来了，幸千，回来了。

nbsp;nbsp;nbsp;nbsp;他埋进她颈窝，深深汲取着她的气息，声音喑哑：“有用的，你提前回来，我也不用，再枯等二百二十四年。”

nbsp;nbsp;nbsp;nbsp;幸千颤抖着抬手，按在他脊背时才发觉他真的瘦太多了，她甚至能清晰摸到他的脊骨。

nbsp;nbsp;nbsp;nbsp;她将人撑开些，又去瞧他面容，她抿着唇，故意硬着声音：“你知道你把自己瘦成啥样了吗？一点都不好看了，抱着也硌，要是我真的三百年才回来，你就要在这待三百年不成？你就不怕我回来看到你这副模样，不喜欢你了。”

nbsp;nbsp;nbsp;nbsp;听到不喜欢三次，莫无眼眸倏地下沉，他克制不住去禁锢她的腰：“不喜欢？”

nbsp;nbsp;nbsp;nbsp;“对，”幸千别过脸，“喜欢的前提，是要把自己过好，你看你现在——”

nbsp;nbsp;nbsp;nbsp;力道倏地压下，重重捻在唇瓣，接着动作一顿。

nbsp;nbsp;nbsp;nbsp;空气好似停滞了一瞬，周遭所有的声音都在缓慢地，一点点褪去nbsp;nbsp;。

nbsp;nbsp;nbsp;nbsp;她只听得见自己心底的声音，每一处都在塌陷着。

nbsp;nbsp;nbsp;nbsp;七十六年，也很久了，久到一个人普通人的一生已经走入尾声，那么此刻的重逢，在冥界的你我，算不算来世的第一面？

nbsp;nbsp;nbsp;nbsp;应是不算的，因为唇齿撬开，他探进来时，她能清晰感受到那么，那么多的念想，瞬间便将她淹没。

nbsp;nbsp;nbsp;nbsp;气息交融着，愈发激烈，青筋暴起了，手极力按在腰间，血腥味荡开，呜咽的细碎声音溢出。

nbsp;nbsp;nbsp;nbsp;又是一句：“幸千。”

nbsp;nbsp;nbsp;nbsp;如此眷恋，又彷徨的，一句幸千。

nbsp;nbsp;nbsp;nbsp;她眼角又沁出泪水，她极力出声：“嗯，我在……”

nbsp;nbsp;nbsp;nbsp;她好像从没告诉过莫无，她很喜欢他唤她的名字，每每被这样唤着时，她便觉得她好似被捧在了云端里，不是什么祸害，也不是什么救世主，就是简简单单的，幸千而已。

nbsp;nbsp;nbsp;nbsp;而只需要是幸千，便已经足够被珍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