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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的简易床有两张,分别靠在船舱的两边。一张分给了露兹,还有一张则是刚才的妇人的。
“我给你带了点吃的,”妇人端着碗热气腾腾的汤走进来。
甜味让露兹感觉很饱,她把接过来的汤放到柜子上,“过会再喝。”
“浓汤蛤蜊,我最拿手的菜,”妇人温和地笑着说,“在海上漂了这么多天,多少喝点暖暖胃吧。”
露兹不好意思再拒绝,浅浅抿了口。
“这艘船运的是什么?”她随口问。
舌尖的汤有股奇怪的味道,露兹在擦嘴的间隙吐到了棉布上。
然而原本还温柔注视她的妇人表情僵硬了一瞬,眼睛里飞快闪过抹警惕,“普通的布料生意,年轻女孩的衣服,不是什么珍贵的货物。”
妇人好像是为了让她彻底相信,抽出一只床铺下的箱子,打开来,里面果然满满当当地塞着裙子。
就跟妇人说的一样,裙子的用料都是粗糙的麻布之类,有些甚至都有些破损了,看起来就跟倒腾的二手货一样。
露兹脸上露出不好意思的神情。
“女孩子在外面谨慎点是应该的,”妇人合上箱子推回去,“今晚好好睡一觉吧,明早就能到第一个港口了。”
露兹可以感觉到铺在这张床上的薄被的触感,睡惯了柔软的床铺,一下子换成硬邦邦的木板,让她很不适应。
她碾转反侧了好久才睡过去。
但几乎只是一闭眼的工夫,露兹就又被阵晃动吵醒了。她发现自己的胳膊正一左一右被两个高大的船员架着。
“你确定她不会醒吗?”其中一个船员粗声粗气地说,“神父不喜欢在祭祀中途出乱子。”
“我亲眼看着她喝了汤,现在就算用刀割她的肉都醒不了。”说话的女人正是妇人,只是此时的口吻冰冷得可怕。
“这么说让我们兄弟俩爽快一下也不会醒?现在离祭祀前还有点时间。”另一个船员用下流的语气说,“我们还没尝过高贵的女法师呢。”
妇人停了下,最终还是用犹豫的口气阻止,“不要节外生枝,像这样珍贵的祭品不是每天都有的,如果出意外,神父会怎么说?”
两个船员不快地呸了声,但似乎很忌惮妇人嘴里的神父,他们架起露兹后也没敢有其他动作。
露兹虽然被架着,但膝盖软绵绵的下垂,下楼的时候不断撞在木阶上,疼痛顺着她的腿蔓延开来。
两个船员似乎很享受身体撞击发出的声响,不怀好意地嘘声发笑。
几人的对话勾起了露兹的好奇,她继续假装昏迷,想看看这艘船上究竟有什么秘密。
细想六十四之前神神秘秘的话,绝对是已经发现了什么端倪,但竟然可恶地一点提示都不给她。
露兹闭着眼睛,感觉到膝盖终于停下了撞击,接着触地的脚趾被拖过长长的一段木地板,然后身体被绳子捆在了一根木桩上面。
过了会,听耳边没什么声响,她微微掀开了一点眼缝。
周围很黑,只有些微弱的光,来自下方。黑压压的人挤满了货舱,人手捏着一支红色的蜡烛,星星点点的微光像散在夜幕上的星子。
正前方,一个老得可怕的人正在背对着露兹说话,应该就是此前几人话里的神父。
他披着黑纱,佝偻着腰,其中一个肩膀下面空荡荡的,这个明显的特点唤起了露兹的记忆。
是那个酒馆里的老水手。
“贵族、富商……都是趴在我们身上的吸血虫!恶心的蚂蝗!”神父用低哑的声音嘶声喊道,“他们逼迫我们贱卖粮食和牲畜,以抗击深渊恶魔的名义连年加重赋税,交不出钱的人必须抵押所有田地、房子甚至妻女!”
黑压压的人群顿时发出激愤的呼喊声。
“我的兄弟们,我的姐妹们,”老头再次开口,人群立即安静了下来,“恶魔早就统治了这片大地,他们就是那些贵族和有钱人!我们反抗不了这群恶魔,只有一个办法能把属于我们的东西拿回来!”
神父停了几秒,似乎是为了酝酿紧张的氛围,创舱里一时只能听见沉重的呼吸声和海浪声。
“召唤我们唯一的真神!”神父声嘶力竭地喊道。
创舱里像沸腾的油锅似的,喧嚣声立即盖过了外面风暴的声响。
耳边有个冷冰冰的声音哼了下,是六十四。
露兹很想大骂这狗头恶魔,废了一晚上工夫,原来船舱里就是藏了个邪教窝。
“我曾经用一只眼睛和一条手臂向海神换来了召唤祂的方法,”神父平静下来说,“只要在这两个月圆之日间,载着一船纯洁的少女,在这片海域上献祭,就能唤醒我们伟大的神,唯一的真神!”
背后满墙的蜡烛陡然亮起,照亮了祭品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