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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悔吗?
后悔回来吗。
那不后悔的。
她想了想,如果当初不是因为陈怀霖在那样的时候拉了她一把,她这辈子或许连宫门都踏不出去,他让她好不容易觉着自己有了点人样,如果不是他,她或许一辈子都不会那样坚定地想着走出去。
她好不容易出去了,可他要死了,她做不到看他死啊。
物是人非事事休。
如今他即便变了样,那也没关系了。
这人世间太糟糕了,谁下来被染一遭,都难干干净净走。
不能苛求一个善良的人一直善良。
那太歹毒了。
那实在是太歹毒了。
妙珠挣了几下这绳子,死活挣不开,偏头看向殿外,乌云一如既往浓厚,她哭着哭着,也哭累了,一大早赶路回京,一直到现在闹腾了这一番,她再忍不住,躺在榻上睡了过去。
最后天上还是落了雨,雨水淅淅沥沥滴在屋檐上,这场秋雨来得不算猛,却急,就在晚间,乌云再也承受不住雨滴的重量,将他们落在了人世间。
陈怀衡从寝殿里面离开之后,哪里也没有去,他就坐在外边的龙椅上,坐在方才坐着的那个位置。
他现在若继续和妙珠说下去,他会被她活生生气死,他恨她,可是看到她却又恨不得狠狠地把抱进怀里,他怕再吵下去,他不会从她那里继续占上风,所以,他不吵了。
他是要冷静。
他是该冷静。
可是,一直到现在,他整个人却都还抖动得厉害,他咬着手背,烦躁难忍,他又想故技重施去摸索刀过来解决自己的烦闷,这时锦聿却来了。
陈怀衡把东西藏了起来,故作如常问他:“你今日来找我过来是做什么?”
锦聿走到了他的身边,他像是发现了他的不寻常,他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问道:“父皇,你怎么了吗?”
陈怀衡揉了揉额穴,强打起了精神,他揉了揉他的小脑袋,道:“政务烦人了些,没什么事,你到底是怎么了?有什么话要说?”
锦聿想了想后,还是开口道:“听闻皇叔今日不用行刑了?”
陈怀衡“嗯”了一声,脸色算不得多好看,只是又问:“你问这做什么?”
锦聿和陈怀霖又没见过几面,他们并不相熟。
锦聿想了想后,问道:“父皇真的梦到皇祖父了吗?”
陈怀衡被他问得头疼,“啧”了一声:“问这些做什么。”
锦聿这便不肯说,只是嘟囔了一声:“好奇而已。”
父皇都能梦到他的父亲,为什么他梦不到自己的母亲呢?是因为从来没有见过的缘故吗?
陈怀衡也没再继续问下去,只是,和锦聿说几句话后心竟也渐渐冷静了一些。
妙珠心中总是有孩子的。
她总也是放不下锦聿的。
锦聿没有在这里待多久,他也看出父皇今日的古怪了,没有继续留在这里烦人的意思。
他离开后,稍稍冷静了一些下来的陈怀衡像是终于想起了里殿还有个人。
他起身往殿内去。
妙珠哭累了,闹累了,还是睡着了。
陈怀衡见她睡着,心中竟生出一分庆幸。
若她醒着,他连好好看她的机会也再没有了。
陈怀衡轻手轻脚到了甚至蹑手蹑脚的地步,他走到床边,在榻边坐下,终于能够仔细去打量起这个丢弃了他三年的女人。
她真的没怎么变。
只是眉眼之间褪去了几分稚气,看着显然比之前成熟了一点,方才和他争论的时候,眼中也再寻不到一点瑟缩了,她条理清晰地把他的满腔怨恨怼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