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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想起他后,也偶尔会有伤神。
在深宫中,他是为数不多地给过她尊严的人,他是为数不多的帮过她的人了,可是,如今他竟要死了。
妙珠脑海中的陈怀霖,仍旧停留在他二十出头的模样,那个光风霁月的协王殿下,是她在那段幽暗时光中不可多见的阳光。
为什么?
她仍旧想不明白是为什么他会突然造反。
只是依稀记得,自从太皇太后死后,他好像就变了许多,如今再将一切结合起来,再去回想难道,当初皇储一事果真有假?陈怀霖说的其实是真的?
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折磨得妙珠一夜未曾好眠,一直到第二天竟都起不来身。
妙珠醒来的时候,听到外头有劈柴声,知道是千吉在外头,她起了身,洗漱过后弄了早膳来,往外头喊了一声,道:“千吉,先用早膳吧!”
千吉应了一声,便放下了手上的活计从外头进来。
妙珠做的饭菜仍旧是不怎么好吃,不过千吉也不挑嘴。
千吉进屋后,见妙珠脸色不好,问道:“昨夜蚊虫还是多吗?没睡好吗?”
妙珠只是摇头,道:“草药一放便好多了。”
见妙珠不愿多说,千吉便也不再多问,闷头开始用早膳了,妙珠想了想后又道:“千吉,今日我去镇上一趟,去把香囊去东家那里送一趟。”
镇子里头有个卖香囊的店家瞧上了她的手艺,和她说好每月定量从她这里买些香囊过去。
千吉问:“要我陪你一起去吗?”
妙珠摇头,她道:“天气热得很,你在家等我就好了,我去去便回,你不用担心我的。”
千吉听她这样说便也没坚持。
妙珠带好了遮面的斗笠后就坐了村子里头的牛车去了镇子上,把香囊卖给了店家后,便又去随便打听了昨夜听来的事。
果不其然,陈怀霖竟真在八月行刑问斩。
白日的脑子没有夜晚那样混沌,以至于妙珠更加清晰地认清了这件事。
陈怀霖犯了错事。
他真的要死了。
年少时那些懵懂的情谊随着时间的冲刷根本经不起考验,从宫里头出来后,再没那些压抑,从那股不太正常的环境中脱离出来,再用正常的眼光去重新审视一番,发现对陈怀霖的情绪大多也并非是爱,喜欢也好,对陈怀衡的报复也好,可大抵也很难是爱的。
她这个人太自私了,实在是难再彻底地给出真心爱上谁。
可是,陈怀霖给她带来的光,给她带来的悸动也从来都不是假的。
她到现在也仍旧感激他。
感激到看不得他死的地步。
陈怀衡故意的吧。
这件事算起来大概发生了有些时日,刑期却在下月。
他是故意想让她知道,故意在等她回去吗。
他现在肯定恨透了她,她回去了,他会怎么样?
很快临近八月中旬,越是近,妙珠也越发睡不着觉,千吉察觉到了她的心事,一个夜晚,她和她促膝长谈。
三年来,这是妙珠第一次这样躁动不安,不安到了千吉都看不下去的地步,最近发生了什么事吗?
她们为了省些钱,屋子里头也只点着一盏微弱的油灯,昏暗的环境,是极其适合人去陈情的。
千吉问她:“你怎么了,妙珠?”
妙珠咬着手背,道:“千吉,他要死了。”
千吉也知道最近发生的那件事,陈怀霖就要被枭首了,她口中说的人,大概也只能是陈怀霖了。
妙珠道:“千吉,你不知道,你不知道要不是他,我真的连人都快当不了了,在那个地方,也就他把我堂堂正正当个人了,所有人看我都是奴婢,只有宁煦,还有他把我当人看我真的真的不知道怎么办了。”
看着他死,妙珠真的心也不安。
她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做这样寻死的事,可是,他一定也是被逼到走投无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