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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光表手伸得太长了。”朱道崇面色铁青,终于一拍案几,喝令道:“传旨——范光表卸去一应政务,留家反省,候朕发落!”

范首辅居家反省是震惊朝野的大消息,就连林蕴这个久居乡下的也听说了此事。

林蕴第一反应自然是替谢钧高兴,也替裴大人的证据派上用场而欣慰,但她也不免担忧,谢钧是个太能扛事的人。

他偶有在她面前露出点脆弱,但那都是些无伤大雅的小事,在真正性命攸关、血海深仇的大事上,谢钧滴水不漏,泰然自若,绝不会露出分毫的软弱,只让林蕴不用担心,一切他都会解决好。

林蕴不由想起谢钧在杭州同她说起与范光表的仇怨,提及父亲的死亡,他平静又轻描淡写。

但以谢钧的性子与行事作风,他绝不会善罢甘休的,仅仅留家自省不可能让谢钧释怀。

林蕴立于田间,望着成片的麦苗绿茸茸地延展开来,如今长势平稳,简单的记录程庄头也已掌握,无需她再时时盯着。

几乎没怎么纠结,林蕴就同程庄头交代道:“我要回皇城一段时日,地里只需保持干湿适宜,若有什么急事,随时去信给我。”

她想去陪一陪谢钧,哪怕他可能并不需要,林蕴来大周后的许多关键时刻,谢钧都在,林蕴亦不想缺席他的。

***

户部,谢钧拆开密信,是司礼监那边传来的消息,范光表日日递信给陛下,有时候一天好几封,决口不提贪污结党之事,句句都在表忠心,甚至扬言说陛下不信,他就要以死明志了。

看到最后的那句【陛下或有松动】,谢钧嗤笑一声,这对君臣倒是像有真感情似的。

范光表既有如此真心,应当全了他的心愿才是。

谢钧将事情吩咐下去,稍微愣了愣神,不过没停顿太久,朱笔再次落下,一切同往常一般。

不过下值时,刚出门便一眼瞧见走在前面的林蕴,他眸光倏得一亮,唇角还未扬起就又压下,快步近前,眉心微蹙:“林少卿怎么突然回来了?可是碰上什么棘手的事?”

林蕴仰头看他,摇了摇头:“地里如今情况平稳,我想着回城待几日,再去翰林院讨教一下编书的事宜。”

知道林蕴没碰见什么难事,谢钧神色缓和,等林蕴凑近半步,压低声音问他今晚是否有空一起用饭时,谢钧便有些压不住笑意了。

但他却摇了头,温和道:“今日不成。范光表停职,内阁折子堆得多,实在脱不开身。”

他顿了顿,又主动补上一句:“明日吧,明日我来做东。”

见林蕴从善如流地点头,并无不快,他目送她登上马车。直至车帘落下,他脸上残余的笑意才渐渐褪去,眸色沉了下来。

有些人,确实得尽快料理干净了。

平白碍事。

***

夜色深沉,范宅书房中还亮着烛火,范光表在写他给陛下的信,屋内只听得见笔尖扫过纸面的沙沙声。

门“吱呀”一声响,范光表没抬眼,只道:“茶水放桌上吧。”

说完没人应承,范光表抬头看,没等他看清眼前是谁,冰冷的剑锋已横在颈侧,冷硬的触感与尖锐的疼痛激得他一激灵,手中笔“啪”地掉落在纸上,墨迹晕成一团。

范光表喉头滚动,冷汗瞬间沁出,若是敢喊,下一刻怕是就要血溅当场,他声音发涩:“……谢钧?你千万别冲动。”

范光表一方面觉得谢钧大概是疯了,另一边想尽办法地为自己开脱:“是,我承认,我承认对你父亲的死,我是有责任的!但责任不全在我啊,你当时年纪小,许多事都并不清楚。”

“是吗?说来听听。”谢钧眉梢动了动。

见谢钧搭话,范光表有了几分底气,叫屈道:“我当初没想着毒死皇后,最后下手的是陛下啊!”

“你不妨想想,若真是我自作主张,怎能在宫中逃过追查,陛下为了平息事端,连我胞妹的命都填了进去!这笔账怎能全算在我头上?”

范光表语速极快,不敢一点耽误,生怕他还没说完谢钧就一剑砍下来了。

“还有你父亲,弹劾的奏疏是我写的,可背后授意的也是陛下!是他觉得你父亲声望太高,功高震主。”

“谢钧,你也不是毛头小子了,上面怎么想,下面怎么做,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都只是听命而已,这个道理你难道不明白?这种事,只能是认命,你父亲当时心中明明白白,他只要活着,事端就不会停,不是我,也会有别人。他不想害了你们母子和太子,所以他认命了。这都是没办法的事,你如何就将我视为你的仇敌了?”

范光表这一番自白,原以为谢钧听了这真相会心神大乱,他可以趁机看看是否有机会逃脱,岂料谢钧持剑的手极稳,剑锋未曾偏移半分。

烛光下,谢钧的面容半明半暗,只听得他声音平静得可怕:“我都知道。”

范光表心头一紧,骤然抬眼,目光陡缩。

谢钧声音极轻,却字字惊心:“谁告诉你,我只想杀你一个?”

“你这是大逆——”范光表话刚至嘴边,剑光倏然一掠。

鲜血猛然喷溅,他捂住喉口,眼里满是难以置信。踉跄两步,栽倒在地,再无声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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