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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蕴上前将提前准备的折子递上去,道:“这次来的时间不长,改良集中在浙江最重要的粮食作物和经济作物上……”

才刚起了个话头,严律进来提醒道:“大人,布政使到了。”

正厅中的讨论暂停,很快一位身穿红色官服,留着长髯的中年男子走了进来。

这就是浙江布政使俞延儒了。

仅从外表的第一印象,这位俞布政使瞧着十分儒雅清正。

光看外表,想不出这是昨日谢钧口中那个明面上“和光同尘”,暗地里“同流合污”的老油条。

林蕴作揖,钱庄头又跪拜了一遍,谢钧扶着椅子把手,虚虚站起来。

俞延儒快步走近,瞧一眼谢钧的脸色,朝谢钧拱拱手,忙道:“谢次辅伤成这样,就莫要多礼了。”

谢钧也不坚持,当即就又坐下了,快得让林蕴怀疑其实谢钧根本没打算离开他的椅子。

自俞延儒一进来,谢钧便突然染上了咳嗽的毛病,林蕴的脸上非常自然地染上忧色——

她怕谢钧假咳别将伤口给咳崩了。

不过谢钧大概也知道分寸,啜了两口茶,咳嗽渐止,他指着桌上摊开正在看的折子,同俞延儒道:“俞布政使亲临探视,谢某甚慰,然早前已约林司丞陈说江南农政。既定之事,还是公事,不宜延宕。此事关浙江农政,正需布政使参详,不若同听?议完公事我们再叙旧。”

俞延儒也没想到谢钧这小子在这里等着他呢,堂堂次辅脸白如纸,咳得话都断断续续的,都坐在这里关心农政,难不成他这个浙江布政使好意思不关心江浙的农事改良,扭头就走吗?

显然不能。

俞延儒面上浮起笑意,同林蕴道:“林司丞‘小神农’之名,俞某在江南亦如雷贯耳,此番整饬江南农事,愿闻司丞卓见。”

舞台搭好了,林蕴如今汇报起工作已然很熟练了,她言简意赅道:“下官来江浙一趟,时间有限,围绕着最重要的粮食作物水稻和经济作物桑棉提供了一些改良之法。”

林蕴快速讲了一遍水稻的密植、抛秧、科学搁田、冷浸田的垄畦栽培,再谈到棉花什么时候需要去顶整枝,又提及桑树嫁接和树冠管理……

“这些改良下官已然都有开辟田亩试验,如今效果初现,只待收成,年前便能看出具体提升几成亩产。不过桑林管理并非一朝一夕,耗时更长,需要的时间更久一些。”

若说俞延儒一开始还不以为意,听到后面就是惊讶了,如果没记错的话,这林司丞来浙江不足一月吧?

她是长了三头六臂了,还是心窍开得比旁人多,这是一个月能完成的事吗?

难不成这林司丞是属陀螺的?还是说她真如北边说的那样,是神农弟子?

再听杭州府皇庄的庄头对目前皇庄情况的总结,证明林司丞说的稻苗更壮、棉花结铃更多、桑树繁殖更快……种种并非虚言,均有实证,俞延儒已经颇为镇定了。

只能当林司丞是天赋异禀,是农事上的天纵奇才吧。

林蕴汇报完,谢钧清咳两声,问:“如今浙江的俞布政使就在这里,你可有什么需要他支持的?俞布政使最是勤政爱民,你在农事上做出如此成绩,他定然是会大力支持的。”

又是一顶高帽戴上,俞延儒倒也不反感,他只是不想吃力不讨好,又不是傻。

谢钧说的什么“清丈土地”、“查明隐田”这种事,俞延儒绝不会支持,他家就是绍兴望族,田亩的猫腻不知凡几,难不成还能坑自己家吗?那是脑子发昏、自断根基。

其实俞延儒就想不明白,那些寒门的人支持变法就算了,光脚的想把别人穿着的鞋给扒下来,但谢家也是世家大族,谢钧带头做此事,就不怕族人的唾沫星子淹死他?

转念一想,这毛病从他爹谢宴那就开始了,谢钧勉强算是子承父志了,他们谢家好一棵枝繁叶茂的佳树,从他们父子这里就烂了根啊。

不愿意清丈,但林司丞是在现有田中增加亩产,既不触动世家的利益,还能让进项增多,百姓也能多种粮食、多交税,这是送上门的政绩,总不至于要丢出去。

俞延儒点头道:“林司丞的办法若是事成,于国于民有利,俞某自然鼎力相助。”

林蕴道:“那下官想让不仅仅是杭州府,最好是各个府的皇庄都用上这些法子,待有成效,逐渐在百姓间也推广出去。”

“下官即将回京,但已经将方法都传授给钱庄头,他可助农政推行。不过方才提到的冷浸田改良需要拎出来做,西南山区近三成水田都是冷浸低产田,但皇庄是没有这等劣田的,需要额外有人带领着去做……”

说着林蕴将早就写好的农政册子交给俞延儒:“下官所说的农政改良均记录其中,本想先让谢大人帮我看看有无疏漏之处,离浙前交给布政使司,如今正碰上俞布政使,想来是天意,还请您指点。”

林蕴说到后面,语速越来越快,除了想将她来江浙这一趟的尾快些收好,再就是担心谢钧坐这么久身体撑不撑得住。

等和俞延儒掰扯完,林蕴实在是松了一口气,暗中瞧了谢钧一眼。

嗯,严律的粉抹得太好,压根看不出谢钧有没有什么异样。

林蕴知道谢钧心中有成算,得了俞延儒会支持农政的准话,林蕴立马告辞:“两位大人本要叙旧,下官插进来本就打扰,再加上两三日后就要回京,田间事忙,就先告退了。”

林蕴带着钱庄头出了宅子,又往皇庄去,这几日是放水搁田的时机,林蕴的确要看着点。

但钱庄头觉得林司丞今日有些古怪,当然她干活和指挥的时候还是一如既往的认真,就是在短暂的休息时间中,她频频发愣。

“林司丞是不是最近累了?今日田里的事也差不多了,不如今日回去歇一会儿吧。”钱庄头觉得林大人吃苦耐劳跟田里的牛都差不多了,牛还得吃草放风呢,林大人忙起来,一张饼囫囵着就吞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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