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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30(第8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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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法古怪,但这官家小姐出手阔绰,看在银钱的份上,他照做就是。

铁匠问林蕴要做多少?

林蕴:“越多越好,你一日能做几把?”

“平时生意还得做,我一天最多能打四件,不论是锄头还是镰刀都行。”

林蕴知道在纯人力的条件下,这已经够快了,她说:“那我先找你打两天,后日我来取,就四件锄头,四件镰刀。”

林蕴付完定金,问陆表哥:“你是在这儿多玩一会儿,还是跟我们一起回去?”

陆暄和:“……”

说得他好像单纯喜欢玩儿,所以跑这里来打铁。

带上已经玩尽兴的陆表哥,林蕴都往外走了,突然想到什么,扭回头去问:“今日可有人找你打我这样特殊制法的锄头和镰刀?”

铁匠已经重新拉起风箱,噪音之下有些听不清,他停下手,问林蕴刚刚说什么。

林蕴又重复了一遍问题,得到了一个她并不意外的答案。

“没有,这是我第一次听见这种造农具的办法。”

悬着的心还是狠狠砸在了地上,这意味着昨日去看官司、口口声声要试试新法农具的百姓们,一个也没来。

虽然不是什么愉快的事,但林蕴已经做好了准备,毕竟也不是第一次了。

吃一堑长一智,靠地吃饭的百姓还是不能信任她这个看起来娇滴滴的官家小姐也正常,

这几日袁嬷嬷一个时辰的课,不再教些女红女工,而是谈到了管家。

知道一个当家主母管理的田产数量达到十万亩,林蕴咋舌。

比起对自己富裕的沾沾自喜,从小就是无产阶级的林蕴只质问:我们哪里需要这么多的田?从哪儿来的这么多田?”

袁嬷嬷说是积累,但她描述的积累过程,在林蕴的耳朵里翻译成“剥削”。

风调雨顺,农民的日子才好过。但每逢流年不利,收成不好,农民如果不想饿死,那就要借贷,借贷还不上就拿田抵。

林蕴感觉自己的手都在抖,历史书上的只言片语,如今在她眼前切实地上演着,她喃喃道:“那他们没有田,之后靠什么吃饭呢?”

“他们把自己也卖了,不就好了?他们来给府上当佃户,帮府上种田,就有饭吃了。”袁嬷嬷说,这样农民有饭吃,府上的田有人种,两全其美。

林蕴觉得穷人吃的是饭,权贵吃的是人。

为了活下去,穷人先把自己赖以生存的土地卖了,再把自己也卖了,权贵将穷人骨头缝里的那点油水都要榨干净。

每逢大乱,百姓们受难,却是权贵们充盈钱包、收纳沃土的好机会。

想明白这点,林蕴不仅仅是手抖,腿都抖了起来。当时她不敢接着想下去,和袁嬷嬷转头聊些轻松的话题。

思考得越深入,现实又无能为力,只会让自己更痛苦,让自己被愤懑击溃。

林蕴不愿去想,避开这种痛苦,让自己先能站着做一些事,来小小地改变这个世道。

而正是知道了这些前因后果,林蕴更能理解农民对官家小姐的不信任。

估计在许多小农那里,也许会被她一时的慷慨陈词所打动,但他们只要一想起她是个官家小姐,他们就会产生怀疑——

林蕴会不会是用一些光鲜但无用的设想,设套让他们全部破产,之后好收购他们的农田吧?

第一次在吴家村遭受这种怀疑的林蕴苦闷,但如今的林蕴感到同情。

昨日事发突然,没有时间筹备,只能嘴上提出设想,但现在林蕴可以把她的设想一一做出来,让民众们看得见、摸得着。

一步步来,她和民众之间的信任就从锄头镰刀开始吧。

***

事情办完了,钱大架着马车送小姐回府,行至中途,他觉得不对劲儿,恰巧陆暄和问:“钱大,你觉不觉得这天有些暗?”。

明明是正午,天色却好像慢慢变暗,钱大抬起头看,高悬头顶的太阳缺了一小口。

钱大呆住了,但他很快想起小姐还在马车上。

钱大竭力镇定地驾驭马车停靠在路旁,陆暄和则又一次冒犯地,未经允许地撩开车帘,对林蕴说:“外面天狗食日了。”

林蕴探头出去望了望,此时太阳中间黑了,只剩一个环形,这是日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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