瞒心昧己(第2页)
屋子里的女子正抱着琴,手腕来回翻飞拨动,琴声幽幽,叫人听不清对话。
来人站在她身后,蒙面夜行,唯有一双高眉骨,和琥珀色的眼珠暴露身份——这是狄人。
来人站在她身后,巨高临下,贪婪地看着抚琴女子纤细洁白的脖颈,手里攥着火浣布的力道,不自觉加大。
仪莲边抚琴确保琴音无错,边分神说话,她压低着声音道:“我瞧他们进了满仓库的火浣布,这批似乎比以前我们要的那些质量高上不少。”
“我给特勤瞧了,他说可以要,量有多大就要多少。”
“那我与那佟胖子讲,我的亲戚要吃下这批布,你到时候还是在城里等我消息。”
听到佟仁东的名讳,来人眼里闪过厌恶,他绕到仪莲面前,蹲下来,仰视着她,手轻轻搭着她的膝盖:“你受苦了,搞完这批,我们再也不用那么多了,我去向特勤求情,让你回来。”
仪莲侧身,避开他的手,声音稍冷:“你说这些做甚,如何安排都是特勤做主,哪是我们这些卑贱之人能提要求的?”
“那你要一直委身在这么!那个胖子你不恶心吗?!”他无法忘怀,她进佟府第一夜的时候,他就守在屋顶。
仪莲见这人开始激动,眼睛瞥了眼门口方向,手中的琴弹出终章。
她将琴放在一旁,扶起男子,用气音小声道:“阿厉莫要耍小脾气,快要有人来了,你先回去,我们别坏了特勤的事,暴露了我也有危险。”
阿厉痴痴看着她说话的模样,依然温柔敦厚,同小时候没有分别,他贪恋地听着仪莲的嗓音,也怕为她招来麻烦。
虽十分不舍,但阿厉还是配合着起身,临走前,他想起一事,转身道:“那个大当家,我瞧也不是什么好人,你们佟府的账本,大约是他的手下带出去的,那日我在后巷看他翻墙出来过。”
仪莲闻此消息,心下讶然:“那你们还要动手,不怕他们盯着?”
“不怕,特勤说这是最后一批,直接出城奔草原,他有胆来追就叫他回不去。”
这些谋略的事,仪莲不懂,只见耶律冶有安排,便点点头,只管催促他离去。
阿厉被她催得急,也怕被人撞破坏了耶律冶的事,匆匆开窗,留下一句“你等我与特勤说。”便离去。
仪莲合上梳妆桌后的窗叶,低头看着镜子里映照出的自己,她伸手轻轻抹上镜中女子的脸侧。
成也这张脸,败也这张脸。
是这张脸让她免为饥饿,也是这张脸注定了她要走的路。
不是佟仁东,还会有李仁东,刘仁东。。。。。。
还不如佟仁东,待她还算不薄。
。。。。。。
李昭微才从琼楼出来,对了一天帐,简直叫人头昏眼花,往日扔给陆长荣一人打理,确实对不起他。
她在马车里闭目养神,马车晃得她有些昏昏欲睡。半睡半醒间,手垂落,打到指尖,一股钻心的疼,叫她瞬间清醒。
李昭微举起手指,竖在眼前看着,虽然后面给了包子后,有被李元按着泡井水。但泡得晚了,已经红了起来,微微有泡儿。
李昭微看着自己这根手指,有些出神。记忆中,母亲热爱做糕点,时常为他们洗手作羹汤。
她记得曾经问过她——母亲你最喜欢的是什么?是做包子吗?
柳如春却笑出声,反问道:“你觉得娘喜欢的是做包子么?”
不然呢?她总是在厨房忙活不停。
柳如春搂着还幼小的自己,摇摇身子,声音轻软得像天边的云:“娘喜欢的是你们呀。”
“我们?”
“是呀,重要的不是做包子这件事,是你们爱吃。”见她懵懂,柳如春刮了刮她的鼻头,复又笑着摇头道:“我的微儿长大了就会懂的。”
先生常说,君子远庖厨,而今天她竟然主动踏进这一方烟火天地。
李昭微心中有些吃惊,收起手指,轻轻握成拳,侧脸看着马车起伏的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