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莱斯利就坐在另一边的窗边,一动不动地望着主教,目光沉沉——他眼中的情绪太复杂了,像敬仰,又像迷惘,又像是藏着点不敢说出口的依赖。
可也许是舒栎本身就不算特别喜欢社交,其实对方还是单身女性。
这是何等冒犯!
于是,芬尼安依赖阿利斯,是理所当然的。
主教站在教堂钟楼之上,双手自然合成陶笛形状,吹出了长达四十多秒的旋律。
伊冯双手抱臂,背脊挺直,就像是一把拉紧的弓弦,冷硬,气势逼人。
“学生维罗妮卡,手上有两种伤痕。一种是割裂伤,主要集中在指骨和手背上,看得出是新伤,还没有结痂。”
可「圣痕」的存在本来就是超出了目前的医学范畴,在21世纪也没有最确切的答案,只有主流的解释。
卡斯卡顿时被噎住了,求助的眼神又飘向舒栎。
所有人都生怕错过这个时刻,纷纷赶到窗前,可那声音就像是昙花一现,转瞬即逝,只留下一片余音绕梁般的震撼,在人们师生心里久久不散。
芬尼安扫了眼还没反应过来的老师,立刻提高声音:“保持秩序,别乱跑,小心给别人添乱。”
“……”卡斯卡听到这种质疑,有点着急,目光在舒栎和伊冯脸上徘徊,终于忍不住插嘴说道,“这不是什么恶魔的诅咒!”
“我检查了全身,流血的位置目前只是手掌和腕部。”伊冯一见面舒栎,便直接说明了情况,“身上没有其他的外伤。昏迷并不是失血引起来的。”
这种类似“这已经是神主的仁慈”的说辞,太像是一场言语上的糖衣催眠。
因为在芬尼安看来,和阿利斯主教建立关系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了。坚持对他好,他总是能感受到的,之后无聊跑过来跟他说几句话,有空就找他玩,别让一群后来者居上,这样就好了。
她一边说,一边撩开病床周围的布帘,示意舒栎是可以靠近病床看情况。
总不能跑到主教面前说,「上次你吹得很好听,再给我们表演一次吧。」
不过也正是因为这样,芬尼安才一直都没有觉得阿利斯变了,没有被这眼前众多的簇拥和盛名蒙蔽双眼,依旧是那个荒芜小教堂里面认真生活的小神父。
“维罗妮卡昏倒了!”
何等逾矩的轻慢——!
舒栎见到伊冯已经帮忙做了简单的止血工作。
伊冯说着「疑惑」,可声音却很冷静到清醒的状态,跟她说的话形成鲜明的反差,“刚才,我问过送过来的学生,他们上的课是拉丁文,并不会碰到任何尖锐物品,坐在她旁边的同学也能看到她的动静,没有看到她自残……”
“我的第二个疑惑是——”
早些时候,他怀疑莱斯利就是来找他茬,跟他争夺主教的注意力。
伊冯挑了挑眉,像是早料到他能看穿自己的心思。只是她刚才只想先让舒栎打开话题,才一直在旁边等着。
“然而,这不是她主要出血的伤痕。”
「阿利斯主教真的是有时候很聪明,有时候……也不那么聪明。」
止血带缠得干净利落,从厚度来看,显然并不是受了重伤。
而他看向舒栎的眼神,几乎快要溢出崇敬与依赖。
而靠坐在窗边的芬尼安,早在舒栎和那个孩子一同出现在庭院里时,就注意到了他们的动静。
孩子们因为这些惊扰而冒出的哭声更是让情况雪上加霜。
“老师,上课吧。”
卡斯卡握着拳头,努力克制自己紧张的情绪,说道:“这是圣痕,跟文献里面出现的一样。获得神主恩赐的人身上会出现神之子曾经经受过的钉刑。”
伊冯抬起下颚,她要的也是这句话,说道:“根据我的判断,这个伤口是自己自发流的血,而不是人为创伤。”
“你还记得我是谁吗?”
紧接着,一个低沉的声音从她口中响起,带着陌生的语调。
芬尼安所在的班级也顿时一片骚动。
师生之间自然也是口口相传,可是那声音从未再被重现。
他支着下巴,手上无意识地转着笔,盯着阿利斯主教熟练地吹响手埙,在心里忍不住嘀咕——
可相处这么四年间,他逐渐意识到,莱斯利的靠近,并不只是竞争的好胜心或者探索新世界似的好奇心。他更像是在判断,在选择一个可以信赖的人,找到明确方向后的本能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