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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过多久,那妇人便端着菜走了过来。
“客官,您要的菜都在这儿了,慢用。”她将菜碟一个个放在桌上,躬着身子笑道。
沈净秋朝裴元焕扬了扬下巴,抬起筷子道:“先吃吧,下午还要上山。”
“是。”
他挑了些肉酱抹在了胡饼上,慢慢送入口中。
酥脆的烤饼在唇舌间散开,酱汁中的豆豉香混合着肉香。
——还是从前那味道。
只是却不是与从前那人。
自那日得知玉君已逝之后,他再也没来过蓬山。
不论何物何事何地,只要与“童玉君”这三字沾上关系,便像是成了个一碰就会痛的伤口。
这些密密麻麻的小伤逐渐将他割开——从里到外。
府中那托数位大师布下的招魂阵法还在运转,他一定要拿到玉君的尸首。玄微大师说,这是阵法最重要的一个祭器,只有她的尸首,才能召回最为关键的一魂——胎光。
他眸色渐深。
二人沉默着将一桌的饭菜吃完,沈净秋从怀中取出钱袋,抬头朝着那妇人问道:“合共多少银钱?”
她连忙拿着算盘从柜台后走出来,走到桌前一一报着价格:“两枚胡饼是四文钱,三两羊肉,算您三文半,肉酱半合……就半文钱吧,一碗馎饦是三文钱。总共是十文多一些,您给十文就行。”
沈净秋从钱袋里取出了一小块碎银子递给了她:“这应该是两分银不到。”
“好嘞。”这妇人接过了银子,随后就快步走到柜台后面准备给他找钱了。
翻找一会儿,她从后头拿出了一只荷包。
“我看看……”
她一手捧着荷包一手翻找着。
沈净秋本是望着外头沉思着,突然余光瞥见了那只荷包,他瞬间凌厉了眼神。
“这东西哪儿来的?”
他一把抓住了妇人的手腕,语气冷肃。
那人被吓了一跳,她看了看手中的荷包,哆嗦着道:“这、这就是客人付钱时留下的。”
“谁?什么时候?”沈净秋死死盯着那荷包,声音急切。
这是玉君的东西,而且就在她离世前不久,他还曾看见过。
他拽下腰间的牙牌一把拍在了桌上。
“我乃大理寺少卿沈净秋,此物与大理寺正在查的案子有关系,若从实招来,许能免了麻烦。”沈净秋松开了手,慢慢说道。
只是这尾音在齿间搓磨了个来回,倒显得有些骇人。
“我、我我说,我说,”妇人,也就是罗芝贵,声音颤颤地将事情从头道来,“八月十二那日,夜里有人敲门,我家男人就去开了门,我只当是什么赶路的客人,便没有多问。后来十三号早晨,我起来准备早点,遇上了从前的一个老客,便也说笑了几句,她说要将住宿的钱给我,便递来了这荷包。我也没多想,就直接收下了。结果就去后厨取个馒头的功夫,再回来,那人却不见了。”
说到这儿,她面上浮现出了些许恐惧之色。
“然后,狗儿他爹……也就是我家男人,从外面回来了,他说,我方才见到的那老客,几个月前便已、已经仙逝了……”罗芝贵两股战战,腿软地几乎快支撑不住身子了。
“那老客,叫什么名字?”
沈净秋的神色分外平静。
“童玉君。”罗芝贵急急地喘了一口气,继续道,“从前就是上头那道观里的道长,经常来我们这儿用饭的。”
那青年伸手扶住了身边的桌角,缓缓地眨了下眼睛。
“大人,怎么了?”裴元焕察觉到了他的不对劲,低声询问道。
沈净秋没理会身旁人的关心,而是轻轻地重复着:“八月十三?”
罗芝贵点了点头。
“对,八月十三,我记得真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