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0 章(第2页)
只见里头用金笔列了几条药材名称与剂量,槐安与医理不熟,因此一时无法判断出这写的是哪一帖药,只是她不明白,此时此刻,桓遂送来的这一帖方子,是为了什么?
她想起桓遂那人,是连个送别信都要用密语写的人,于是不禁猜测,这帖药方背后莫非有什么他想传达给她的秘密吗?于是她再度仔细端详起方子,直看、横看、斜着看、倒着看,却都看不出什么所以然来。
她挑起眉毛,正当她要将玉册收进袖子里时,却忽然摸到最后一片柬子似乎比其他片还要厚,她好奇地拿手指搓了搓,不期然竟将柬子给推开一层薄薄的盖子,接着从里头掉出一方绢书来。
槐安眼明手快,一把捞过绢书,瞥了眼还恭立身前的延康,见延康一点反应都没有,于是默默打开来看。
绢书的材质细腻柔韧,触在手上还可以摸到天然的纹理,在纹理间是桓遂那一手瘦劲硬朗、转折藏锋的笔迹,信上写道:
『安,见字如晤。
委憾无缘辞别,百感交集,惟盼入梦。
此方乃我寻久而得,可治岳翁之顽疾。
期重逢之日,与君同念。
遂。』
槐安捧着那一方绢书,目光紧紧盯着『可治岳翁之顽疾』几个字。神情一瞬间晦暗不明,心中翻涌着复杂的情绪。
再次见到桓遂的笔迹,她若说不想念那绝对是骗人的,她当然想念他,想念他的温柔、他的英俊、他那古井般的双眸、他身上若有似无的像大树般令人安心的木香,她甚至想念他的醋劲。她还是想再看见他的。
可,她一方面却又心惊于这一封信的信息量。父亲虽受残毒所扰已久,但其实只要心力不费太多,他还是能同顽疾共存的。可今日,父亲前脚才刚被指派为大都督,后脚桓遂的药方就到了,这若说巧合也太巧了些。
她又不禁将桓遂往坏处想去,猜测他是否一开始便知道最终大都督之职会落到父亲身上?又或者,该不会这一整场戏都是他导的?
倘若真是他所为,那么他必须从火铳被劫一事开始操作,接着巧妙地将事情导至王云诺落马,诱导赵铁跪求皇帝,让赵铁入了皇帝的眼,再来利用她,最终迫使父亲必须接下这个责任。
若真是如此,那还真是细思极恐。
槐安摇了摇头,这几个事件中的每个关键点都是非常随机发生的,就连皇帝做的决定都难以预料,她并不认为桓遂能够未卜先知到这个程度。
更何况,就算真是他所为,背后的原因又是什么?
槐安眯起眼睛,细细地推敲。父亲到了漠北,没了残毒的干扰,依父亲的威望与母亲的能力,当很快便可收管漠北的势力,待他们稳定了漠北后回京,桓遂再挟东海的军功,大约是就可以顺利与她成婚,届时,他拥有的势力将遍及全国,从西境到东海,中原到南界,可以说,整个北郑都在他的囊中。
相反的,倘若药方无用,父亲稳定漠北的时间便会拉长,也会顺势拖延到他俩的婚事,假如情况再坏点,平家被耗尽家底,那么这门婚事,对他来说便不再那么有利益了。
诚然,她是打心底不想以这种功利主义来揣度桓遂的,不过既然事情在她脑里过了一圈,眼下的选择也就明朗了,不管桓遂最后的打算究竟为何,这帖药方该是可信的。
于是她抬起头来,问延康道:「殿下可还有说什么?」
延康摇了摇头:「殿下没说什么。」
延康顿了顿,道:「只是奴才想替殿下向小王妃要个人情。」
「这帖药方弥足珍贵,是殿下费了好大的劲,才从一处深谷老医那求来的,为此殿下还亲手服侍那老医十多日,替他晒药、打扫药房,处理各种陈年杂物。殿下那么金贵的手,却亲自卷起袖子,铺床、洒扫、拭尘,我们这些奴才想帮忙,还被他斥退。直到最后那老医才老大不甘愿地给出药方。」
他续道:「殿下为了小王妃,可是什么脏活都做了。小王妃可千万要记得殿下这份恩情啊。」
槐安吞了吞口水,像是不敢相信自己所闻,脑中不断浮现那个骄傲尊贵的王爷跪在地上擦地板的画面,怎么想怎么违和。
那家伙竟为了她阿爹,抛下自尊,花费宝贵的时间,就为了求得一副药方。这实在是超出她对桓遂的认知。因此,槐安竟一时不知作何反应了。
于是她颔首,摆出淡定自若的神态,说了句「知道了」后便打算让延康离开。
倏地,一个念头冒出来,槐安于是让延康稍等一下后,将玉册揣进怀里,匆匆奔进去。半晌后,当她再度奔出来时,手里多了块纸。
她将那方纸递给延康。
延康恭敬接过,垂着脑袋,并没请槐安解释。
槐安搔了搔颈子,神态多了些羞赧,末了才有些坎坷地道:「这。。。是我家厨娘的枣花糕食单,他很喜欢,恩。。。你。。。到他身边后,照着食单,给他做几块吃吧。」
延康恭敬拜下:「奴才代殿下,谢过小王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