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第2页)
柳乐从太皇太后和太后那儿都听过,予翀本来是该有个同胞妹妹,但妹妹没能活着出生,他的生母谢贵妃亦是在生产时没了。想必是为此,他想起自己的妹妹,不免带几分恨意。他的生身父母都已过世,又没有个同父同母的姊妹,再说身为皇子,兄弟姐妹间本没有寻常百姓家那么亲热,这样一想,他也真是孤单丶可怜。
她说不出重话,良久轻轻道:「我妹妹是个普通姑娘,不是公主,她不必非要嫁你们皇族亲信丶大宦名门之后。哪怕是布衣平民,只要品行好,只要她喜欢。」
予翀点点头,郑重道:「我保证——我并不是要把这个当作对你的道歉丶补偿,但我保证,你妹妹一定能嫁给她喜爱丶且配得上她的人。」
柳乐听到「道歉」,心头就跟叫针刺了一下似的。她没有答话,扭头便走,心道:先前我与你说话,是因为娘在这里,只不过为面上能过得去,现在,我只等着你把我休出王府,不会再和你说一个字。
回到屋子,她立即命人将予翀的衣物全部收拾出来,给他送去。几个丫环都不肯单独走这一趟差事,看见柳乐板着脸,神情与往日大不同,也不敢说笑,无法,只好几人一道去了。柳乐也不问东西送到了哪里。
这日晚间,予翀遣人来探问柳乐。来的不是别人,正是书房的丫环小蝉。柳乐素来喜欢书房里两个丫头,每次见了免不了与她们说笑,这回连见也不见,只对巧莺说:「你让她回去,不用提我好不好,很不必这般假装关心,从此以后,要么杀了我,要么撵我走,要不然只当没我这个人!」
巧莺又好笑又心酸,劝道:「倒是好好和小蝉说罢,她懂什么?你看她吓得都不敢回去了,你要她怎么回话呢?一字不回,又惹王爷怪罪她。」
柳乐便道:「那你陪她去一趟,就说我这边没有事情,我已经睡下了,其它不许多说。」
巧莺只得去了,待她回来,柳乐果然已经躺下,满室里悄无声息。巧莺要另收拾铺盖,怕吵醒柳乐,看见床上留出一块位置,便在柳乐身边伴她睡了。
不知予翀说了什么,太皇太后传懿旨,暂且免除柳乐进宫问安,要她在家休养。柳乐便以没有痊愈为由,谢绝了亲友探视。惊春院已经足够她活动,她一步也不踏出去。又让人抬张小床放在外间,白日收起来,晚上巧莺和四个丫环春黛丶夏丹丶秋白丶冬青轮流上夜听唤。予翀再没露过面,也再没遣人来问过,柳乐嘴里则绝口不提王爷二字。
只除过一次:新配好几味香,装了香袋,搁入衣柜之时,她在柜子角拨到一样圆圆的东西,骨碌碌地滚动,摸出来一看,原来是只三寸多高的胖肚青瓷小瓶,瓶口用黄绢包着的软木塞紧紧塞住,摇一摇里面哗啦啦响,还装着半瓶子东西。她拔开瓶塞,往手心轻轻一倒,倒出数粒金丹,还未送至鼻边,已闻到一股略带甜津津的药香味道,不知是什么药。
她随即想起:再没别人,这是予翀吃的药,那可是花去不少银子,很贵重的。只是不知效用如何,他这几日没服,也不见问。——或者这药不必每日服用,或者他又另配了新的,不过万一耽搁了,她可担不起干系。她赶紧唤人来给予翀送去。
也就这么一次而已,其它时候,她忙忙碌碌的,或读书,或画画,或种花,或下棋,竭力想忘记自己身在王府,不可能永世避开予翀。
并不是怕他,只是不敢想起元宵那日。万一一时心乱,把不住思绪,叫杂念趁虚而入,她身上就会被当时那种说不出是冷是热的感觉包裹,不禁要哆嗦起来。这时候,她便伸开胳膊,自己抱住自己的双肩,抱得紧紧的,直到心慢慢变得冷,变得硬,放手自语道:这算什么呢。
第59章王爷怎么先回去了?
一半害病,一半养病,一个月的时光不觉溜过去了,到了二月十五。早晨巧莺服侍柳乐梳洗,向她脸上端详说:「姑娘的面色差不多与先前一般了,一点儿也不需要脂粉。」
柳乐闻言向镜中望了一眼,立即把目光调开——近日来,她十分不耐烦照镜子。这时,一个小丫环在外面把巧莺喊了去,柳乐一个人坐着,不禁又转过头,呆呆看着镜中的自己。
面前的脸好像是玉石雕成的,冰冷冷,一动不动,嵌着一双黑漆漆丶木然的眼睛。在镜中看不到的地方,她的两只手紧紧地攥在了一起,「真丢人,怎么会为那些事生病?不是!不过是着凉了。」她倨傲地一甩头,一霎间,这张石像的脸活了,先是睫毛迅速扇动几下,眼睛像夜晚最先亮起的星星似的,放出奇异的光彩,映得睫毛都闪亮了。这双眼睛专注丶轻蔑地凝视着前方,好像凝视着突然烧起的一团火,火光使双颊泛红了,紧闭的嘴唇微微开启,嘴角慢慢地翘起来。「他可以打骂我,可以关着我,但我还是我,任谁也不能将我变成别的样子。」
她倏地站起身,大步向外走,正听见巧莺说:「知道了,你去吧。」捧着一大堆衣物转身进屋。
「这是做什么?」柳乐问。
「姑娘快瞧瞧,是给你准备的骑装。」巧莺把衣服放在桌上,兴奋地说,「说是请姑娘换上,吃过早饭去骑马。」
「骑装?」柳乐急忙去瞧,果然有各色的袴褶,还有两双麂皮小靴。
「骑马又是怎么一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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