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第1页)
「你们是谁派来的?」柳乐追上去又问。
总算有个差人答了句:「我们奉府尹之命。」
高娴抱着包袱赶来时,计春已出了大门,正被押上一辆车。一名差役抓过包袱,高娴还想跟出去,被守门的兵士举刀格住。
「不许我们出门?」柳乐质问。
「出门可以,要先搜身。」守卫说着,拿眼向她胸前一扫。
强自抑住好久的悲愤一下子冲上脑门,柳乐不顾官差还在门前,不顾街上还有人看热闹,抡圆胳膊使力扇了对方一巴掌,「干脆把我也抓去好了!」
那人挨了一下,瞪起眼,却也理亏不敢还手,向四周看看,讪讪地嘟囔道:「咱们也是奉命,冲我刁什么?」
高娴拽过柳乐:「先进去吧,我们再想想办法。」
官差走后,宅院内一片死寂,只在计衔山屋外有压低的话语和抑不住的啜泣声。
柳乐一早请的太医已在外面候了多时,此时才放他进门。医者诊过计衔山,并无甚大碍,给他服下几粒安神丸,躺下睡好,又开方子,见计家不便取药,便说煎好让人送过来。董素娥千恩万谢,称出二两银子,送走太医,回屋悲道:「刚才卢太医过来瞧什么,你们父亲病成那个样子,还能是装出来的?」
柳乐忿忿地说:「他们行事哪有道理?莫说根本无凭无据,就是晨大哥身上真有不妥,也不能抓走家人。现在倒要我们为个莫须有的罪名连坐不成?」
「说是家人也要问话,总不会还要来问我们?」高娴直愣愣瞪着她。
「来问倒好了,我也有话说呢。」柳乐冷哼道,「说我们全家串通,说家里藏着赃物?好么,现在不给我们出去,府里还有这么些人,总得要吃饭吧。」
「让管事的去想办法。」董素娥悲叹连连,「你们回屋看看,紧要的东西收拾出来,就怕真的随时来抄,书房都已叫人封了。」
柳乐去书房外面一瞅,果然几间房门上都贴着封条,有一名军牢站在门口把守。她知道计晨书房中所有只是书籍丶纸笔等物,无论那些人想找什么,定是找不到的,可是眼见别人要糟蹋自己珍视的东西,怎不令人生恨。柳乐仿佛看到计晨一本本买来的书被人撕毁的撕毁,抛掷的抛掷,眼里简直冒出火来。她三两步跑回卧室,打开妆台抽屉,取出计晨的来书,匆匆读了一遍。
信中自然有些情意绵绵的话语,但也并不过露。因为他们少年相识,多年来一直是朋友,又似兄妹,即便成了亲,也还是亲切多于缱绻。但她依然不愿这些信让别人看到。
她写给计晨的信甚至还要更平实,只是记叙自己日常所做所感。想到计晨或许将这些信带在身上,此时恐已被人搜了去,读来嘲戏取乐,她攥紧了拳。
柳乐捏着几张信纸坐了一会儿,又来到董素娥房间对她说:「母亲,晨大哥给我的信,全在这里了。我想晨大哥还是信任我的,他心里有事,不会有意瞒我。这些信里也提过他的公事,虽不多,但每个字都坦坦荡荡,请母亲过目。」
董素娥摇摇头,挤出一个慈爱的笑:「不用看,我还信不过他,信不过你么。」
「母亲,晨大哥必没有事,咱们也不必害怕。」柳乐勇敢地说,董素娥只是心不在焉地点头。
「那这些,我就烧了。」
「烧了罢。」董素娥乏力地摆摆手。
处理好书信,柳乐刚在床上歪着歇了片时,听见前头又嚷嚷起来,急忙去看。原来计衔山醒了,不肯吃药,挣扎着起床,口里喊着:「叫人来搜,搜不出,便会把晨儿放出来了。」
董素娥苦劝:「你先喝了药,你这样子别人也不敢来。等你好些,咱们搬出去,随他怎么翻。」
计衔山抢过药碗一口吞了,又一迭声令管家去找住处,即刻就要搬出去。
董素娥无法,只好当面吩咐管家先赁几间屋子,住得下家里几口人丶能够生火做饭丶一家人好临时落脚的,管家答应着去了,计衔山才安稳下来。
一时管家媳妇又来报说:「前后门的守卫全部换了,也来了两个穿裙子的。」
「女牢头。」柳乐暗自哼一句。不过还有很多事要赶紧去办,也顾不得被搜身的羞辱,「我先去找我哥哥一起商量商量。」她告诉董素娥,想着家里的马车大概是不便出去了,遂让人雇一辆车等在后面巷外,回屋换了身不显眼的衣服,手上提一顶帏帽,同巧莺去了后门。
只见守卫的装束果然与之前有别,样子也严整了许多,个个笔直站着,眼睛不四处乱看。旁边小房内出来了两个妇人,布衣素裙,打扮得且是干净利落。柳乐走上前说:「我们要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