钢琴(第2页)
对方是个琴痴,上门授课大部分时间都是自己在弹,在炫技,余序洲是听得津津有味,只有陈慧柔反应过来,这哪里是在教学生,分明是自己在练手,最重要的是小陈老师没有带学生去市区考级的资格。
思虑再三,陈慧柔决定在余希柠中考后重新找一个靠谱的老师学琴。
“我为了她,四处问人,打听了解,好不容易有了这个试课的机会,你看看她那样,说不学就不学了。还说什么我非逼着她学,你自己听听看这话。”
陈慧柔怒极反笑,拿起拖把杆怼了余序洲一下:“她这脾气和性子,是不是遗传了你的?”
“我哪里是这种人!我做事很有毅力,很懂坚持的好吧!”
生怕陈慧柔真把锅赖在自己身上,余序洲主动表示:“学琴的事我去和她谈,交给我。”
“哎!把铁皮石斛水拿进去!”
陈慧柔再生气都没忘了这档子事。
余序洲敲门进去时,余希柠刚填完社团招新的表格,还没来得及放进书包里。余序洲只当没看见,把水放到桌上。
“你妈给你煮的,你前些天不是老咳嗽?”
余希柠:“嗯。”
“有时间聊聊?”
见余希柠没拒绝,余序洲拉了把椅子坐在窗边,从这个角度望出去正好能看见学校角门上垂下来的绿枝条。
“当初你妈要买钢琴的时候,我是拒绝的,这特长烧钱得很,我们就是普通的职工家庭,不像外面大城市那些父母,投资完全都不用眨眼睛犹豫半秒钟。我们家,每一分支出都是要精打细算的,我知道你画小人像画得不错,还给过她建议,如果非要培养你一门特长,是不是画画也行,你猜你妈怎么说?”
余希柠脚尖抵着书桌脚,像小时候一样,一下一下晃着椅子,听余序洲说这话时,想象着陈慧柔的表情。
“我妈估计觉得画画没什么特别的吧,也很难培养。”
“错,她说,是你自己说想学琴的,一切得以你为主,你既然有兴趣,她就一定会努力去满足。”
“我说的吗?”
余希柠自己都快记不清了,模模糊糊有点印象,但也说不清那会自己是不是真的懂弹琴需要付出多少。
“因为你的一句话,我和你妈省吃俭用攒了多少年才攒到这一架珠江钢琴,外面多少人在议论,但你妈行得端正,她敢于在培养你这件事上下血本。包括为你找老师,她托了多少关系,这个你不清楚吧?”
“嗯……”余希柠拨弄着桌上的笔记本,“黄萍老师那会,我确实有做错做得不对的地方,我也想过认真学,只是我不喜欢妈妈事事安排得那么紧迫的风格。好像我就是那八音盒上的小人,一刻都不能停下来,一停就得马上拧紧发条。”
“你的意思是你想自己安排时间?也行啊,这没问题,你和她好好说不就行了,动不动就对冲,这态度可不对。”
余序洲也不太会安慰人,只知道该说的话已经说了,也了解了余希柠的心思就达成目的:“行了,往后和你妈说话顺着点,她这段时期情绪不好,你就别逆着来。学习吧,这水记得喝。”
门关上,余希柠端起水杯喝了一小口,黏糊糊的,有些没过滤干净的渣子被她嚼了嚼吞下。落地扇对着她的后背吹,余希柠缓缓闭上眼睛。回想着小时候主动跟陈慧柔要求练琴的场景。
有风浮动,头发轻扬,恍惚间的记忆越来越清晰。
就像余序洲说的,凡是她主动要求的,陈慧柔其实从没反驳过。
次日一早,余希柠主动让陈慧柔带自己去试课,老师对她的表现很满意,答应收下做学生,从下星期六开始上课。
那年寒假,余希柠顺利过了钢琴四级考试,拿到了人生第一本专业证书。
转眼到了五月,期中考的卷子难度不低,理科是余希柠的薄弱项,考试的时候眉头都皱得紧紧的,除了“解”、“答”这两个字写得最有把握以外,其余的都是蒙的成分比较多。
卷子交上去,宋乔过来叫她一块回家,顺带对了下大题最后的数。
余希柠原本松开的眉头又皱紧:“不会全错了吧?”
同桌许于薇也说了自己的答案,和宋乔一样,显然,余希柠就是错的。
“算了考都考了,不想了,我们去哪?看球赛还是去吃海石花?我请客。”
上周末去爷爷奶奶家,赵婷破天荒给了她二十块零花钱,正好能请朋友吃碗海石花。
校门口遇到了林烜,余希柠随口邀请了下,没想到他竟然真答应一块去吃海石花。许于薇红着脸心跳得飞快,握着车把手的手指攥得紧紧的,就这样三人行变成了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