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第2页)
“恕难从命,我挺着肚子,弯不下腰。”
他气结,朝前走了两步,“年资法,连条程都列得仔仔细细,崔钰这个养尊处优的天之骄子能想得这么周到?”
赵濯灵挑眉不语。
“不愧是赵濯灵啊,人在道观,心系朝堂,左右臣子,妄议朝政。”
“陛下这一顶接着一顶的帽子扣下来,民妇实在惶恐,不知又是哪里得罪了陛下?”
“你都敢私会朝臣,还有什么惶恐的?”
“私会?我从不私会别人,一向光明磊落,要见人也明着见。不像某些人……”
李盈一个箭步冲过来,双手捏着她坐的胡椅椅背,俯视着她怒道:“崔钰趁其妻不在,与你私会,难道有假?”
赵濯灵纹丝不动,微扬着下巴,“他登门访问,我在正堂接见,四下门窗大开,若真的是私会,恐怕陛下也不会知道。再说了,这些与陛下何干?不觉得自己多管闲事吗?”
“与我何干?”他咬牙切齿,彻底撕掉了克制的面具,一掌挥落胡桌上的茶盏,眼神像是要将她吃了。
二人脸对着脸,他细细打量着她,倏地,他阴笑道:“你身上这貂裘是萧恕还是崔钰送的?难怪舍不得回宫,在外面过得甚是滋润啊。”
赵濯灵玩着莹润的指甲,漫不经心道:“陛下不会还当我是你的物件小宠吧?那日,破琴绝弦,言犹在耳,陛下这么快就忘了?”
“赵泊容,你可真不让我失望。”
他颓然地坐下,声音都弱了下来:“我在宫里不思茶饭,忧心忡忡,你在宫外谈笑风生,乐不思蜀。”
她浅笑着,“陛下的话倒教我糊涂了。当初,是陛下废我为庶人,说不再相见,何谈思蜀?我既出了宫,心中是深谢陛下的,自然得好生过活,难道要日日以泪洗面吗?若陛下允我离京,我更感激不尽。”
二人注视彼此的眼睛,他问道:“你当真相信,我会放任你带着我的孩子离开吗?”
闻言,赵濯灵敛眸,“你若放不下这孩子,我生产后,可交还给你。”
李盈猛然起身,指着她痛心疾首道:“你怎么如此狠心?天下竟有舍子之母,他在你腹中九月,你竟无半点留恋之情?”
他在她面前总是轻易失了风度,全无平日的威严和淡然。
赵濯灵早就习惯了。
她扶着肚子起身,认真道:“我为何要留恋?他只是寄居在我身上的另一个人,霸占我的身体,吞噬我的精血,消磨我的精神……和你一样。好在过不了多久,我就解脱了。”
“解脱?你以为生下他你就解脱了?你解脱了,让我一个人痛苦?只要我在一日,你就别想解脱。”
“是,只要你不放,我无处可逃,谁让你是皇帝呢?宝座上若是宽厚明君,是我们的福气,若是心胸狭隘的,我们也只能受着。我躲得远远的也不行吗?天下千千万人,你非要跟我过不去吗?”
“我知道你恨我,”李盈语气笃定,“可你不该迁怒他。你读了十几年圣贤书,对奴婢伎人尚能爱护有加,却对亲子绝情寡义。你母亲那么疼爱你,你却没有半分慈母之心。”
谈及赵老夫人,赵濯灵语气稍软:“‘棘心夭夭,母氏劬劳。’我对家母有不尽的感激,但我不会是个好母亲,我从未打算生孩子,”她抛了个眼刀过去,“这都是拜你所赐。”说着就往门口走。
“你给我站住!”
赵濯灵停下脚步,“陛下还有何指教?”
他走了过去,从身后环住她的肩,低头道:“你真糊涂还是装糊涂?我是放不下孩子吗?”
良久,赵濯灵开口:“放手吧。”
他搂得更紧了。
她劝道:“你妻妾无数,我和一只鹦鹉丶一件袍子无甚分别,少了我,你还是能活得很好。何不大发慈悲,放我离去呢?这一年多,你我之间,只有互相折磨,不如放过彼此,各得自在。”
“自在?我如何自在?”李盈松开手,“我每日都想着你,夜里辗转反侧,好容易入睡,时常惊醒。你呢?你想过我吗?你想过你孩子的父亲吗?”
赵濯灵嗤笑,“你在宫妃的床榻上时,也在想我吗?”
如一盆冷水浇下来,李盈哑口无言。
她继续放出冷箭:“听说近来有一朝堂新秀,短短半年连升两级,郑弗,永定四年女子科状头,十八岁就当上了御史,前途不可限量啊,陛下可真是喜好专一。”
他看着她讥讽的笑脸,揉了揉太阳穴,平静道:“我认命了,就当上辈子欠你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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