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赖(第2页)
赵汀兰今日辰时出了门,依据常规行程,她先在城内醉春楼处理客人们反馈的经营问题,又在听翠轩检查了日常扫撒与茶叶储备,再去惠氏染坊查看布匹储物,最后去城郊石场检查石工安全。
据侍女所言,赵夫人就是在去石场之后失去的音讯。当时他们随同夫人在石工寮舍查看,只是听见石子落地声后转去瞧了一眼,夫人就原地消失了。
“小姐,对不起,我们没能护好夫人。”侍女知画一边流泪一边磕头,惠芷玉面上苍白,她抿了抿唇,说:“娘是在哪里失踪的,带我去看。”
王府的侍卫已经在石场调查,但这不妨碍惠芷玉如热锅上的蚂蚁难以停歇。在游万洲陪同下抵达惠氏石场,石工们依然秩序井然在开采作业,只有石场负责人火烧屁股般奔来。
“小姐,夫人,夫人她。”负责人半句话没囫囵说完,惠芷玉打断:“带我去寮舍。”
负责人点点头,领头带路,走在路上遇见打招呼的石工,还得佯装无事与他们问候,就这么走走停停半晌,一行人终于抵达寮舍。
王府的第二侍卫队只有寥寥几人,见世子殿下来,队长立刻领着其余侍卫前来见礼:“殿下,房顶上发现了夫人挣扎时弄破的瓦片,草原上有一道较为深重的脚印,一个时辰前我们派人跟着脚印去寻,前线报信说那道脚印入了山有了四道,两道人的,两道马的……”
惠芷玉拍拍负责人肩膀示意他先走,追问:“什么意思,他们带着我娘骑马走了?去哪里了?”
“……”侍卫队长朝惠芷玉拱手,“我们的人一刻钟前来的飞鸽传书说,脚印一直去往鸣县外官道,向西行了。”
“那现在应该早就离开鸣县了。”游万洲凝重吐字,侍卫队长称是。
惠芷玉努力呼吸着,却依然止不住那股从后背浸向指尖的寒冷,恍惚间她仿佛不在热意的太阳底下,而在冰寒刺骨的冰窖中。她抓住游万洲的衣袖,止不住颤抖起来。
天地间唯一一道暖阳将她罩在怀里,用那双温热的手一次又一次抚慰她。惠芷玉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样紧紧嵌入他怀中,失声痛哭。
她已经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到惠宅的。疲惫地抬起眼时,对上游万洲的眼,吸了吸鼻子胸口空虚,什么都不想说。
于是他也什么都没说,只是陪在她身旁,仿佛永远都是她的依靠。
惠芷玉仰脖,如同小鸡啄米般一点点啄吻他的唇,游万洲低下头回应着。单纯的唇瓣触碰,在此时没能激起丝毫旖念,只有她恐惧不安的心试图索取安宁,而他毫不犹豫地成为她的港湾。
“圆圆……”惠芷玉轻呓,“我真的,还能再见到娘吗?”
“能。”游万洲字若千钧。
“可是,我娘都不在鸣县了。”惠芷玉缩回他的怀抱。
“蒋献不是蠢人,他只是为了威胁我们,人质出事对他百害而无一利。放心吧,只要找出最后一处藏身地,就一定能找到赵姨。”
“最后一处藏身地……会在哪里?”惠芷玉迷茫地问。
“他是前朝蒋家皇室的血脉,能弄来爆药,必定有前朝遗老遗少的支持。我们只要逼他去主动寻找这些人的帮助,就可以顺藤摸瓜。”游万洲轻拍她的背。
不知是刚刚大哭耗费了精力,背后轻拍惹人困顿,还是游万洲语气凝定令人心安。惠芷玉点了两下脑袋,有点迷迷糊糊:“嗯……我知道了。”
“困了?现在好好休息才是最重要的。”游万洲声音下沉,干燥温暖的吻落在她眉心。惠芷玉闭上眼,紧绷的神经一松懈,直坠梦境。
听着怀中人均匀悠长的呼吸,游万洲将目光落在她红肿的眼角,食指指尖轻轻拂过那处红,指腹像被针刺一样疼。
都怪他,没能提前想到敌人城内还有布置,甚至还狗急跳墙劫走赵姨,害得安安如此撕心。
现在的局势,不得不承认,已经超出他所能掌控的范围,要想救回赵姨,挫败蒋献的谋划,只有一条路了。
游万洲的视线移向桌上纸笔。尽管陛下曾下令,他来此必须破了鸣县案。但哪怕是如今凶贼未被捕、案情未全破、冒着龙颜之怒,他也需要将此地当前实情告知,请求陛下援助。
夏日的蝉鸣格外闹人,尤其是在这月朗星稀的夜。夜幕笼罩下的王府中,只有一道细微的烛火透过一扇纸窗,映出窗内一道挺拔瘦削的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