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1章（第1页）
第1075章宫宴
海家人除夕夜守岁，熬到很晚，第二天清晨起来就晚了。
不过海西崖夫妇不在家，海长安夫妇虽是长辈，却也不大讲究规矩礼节，因此早早发了话，让各人自便。海棠海礁兄妹俩趁机睡了个懒觉，次日起来时，都已过了巳初时分（上午九点）。
海棠自行梳洗妆扮，吃了香草送来的热糕点做早饭，到前院给陆爷爷请了安。兄长海礁不知几时又出了门，海长安夫妻带着孩子出门逛去了，她闲来无事，索性就回了自己的屋子，寻了几本新买的话本，一边吃着瓜子儿，一边看书消遣，倒也悠闲自在。午饭也简单，让厨房把昨儿晚上吃剩的饺子和羊肉汤热一热送过来，也就对付过去了。
海棠的大年初一过得舒心又简单，相比之下，金嘉树的新年就没那么轻松了。
大年初一，宫里要举行宫宴。虽说国丧已经过去了，但新君认为自己身为先帝之子，理当守足三年国丧，因此新年大宴也要一切从简。受邀进宫参加宴会的，都是近支宗室或主流皇亲，没有文武百官丶世家勋贵，无论是规模丶排场还是人数，都无法与去年相比。
但新君打着孝道的名义这么做，谁能说什么呢？至于朝中百官，更是再赞成不过了。一次豪华的新年宫宴，是要花费不少银钱的。考虑到国库目前的存银，还有将来有可能需要用钱的地方，朝臣们自然更希望新君能尽可能节俭一点了。
近支宗室除去几位长辈老王爷以外，如今又以新君的嫡亲兄长康王身份最尊贵，接着的便是皇叔安王。纪王府出事后，如今已经没人提起了。但安王消息灵通，知道纪王与纪王世子都无声无息地死在了宗人府大牢中，纪王其馀诸子除去年少不知事的幼童以外，全都被革除宗籍，废为庶人，流放去了皇家龙兴之地。安王心惊胆战之馀，也乖巧了许多。
他知道，新君虽年少，但不见得比先帝心慈手软。他还是皇子的时候，确实曾风光无限，一度有望成为储君，但既然他在夺嫡之争中落败，就要认命。他在先帝德光帝面前低了头，如今在德光帝的继承人面前，也没有骄傲的底气。为了身家性命，为了富贵荣华，他也没什么好抵触的，反正这样的日子他已经习惯了。新君看起来比先帝要和气，他老实一点，兴许能过得更好呢？
安王看出康王是个斯文腼腆的性子，便主动站出来，带领着一众宗室成员，向新君与太皇太后丶太后三呼万岁，当众歌功颂德，夸新君贤明聪慧，夸太皇太后与太后贤德，夸朝中百官忠诚廉洁，又赞颂大楚政通人和丶社稷稳固丶国泰民安……
安王如此知情识趣，又能压得宗室们乖顺伏贴，新君丶太皇太后与太后见了自然也高兴。于是参与了歌功颂德的宗室们都得了一波赏赐，大家皆大欢喜。
宗室之后，就是皇亲出面向皇家贵人们敬酒了。
今年新春宫宴，参加的皇亲不多。太皇太后的娘家由承恩侯夫妇带着世子夫妻出面，周家三房与周四将军作为旁支都不曾参加；先帝吴皇后的娘家只有吴珂一个代表，吴琼留在承恩侯府过年；当朝许太后的娘家只有一个外甥金嘉树，他从头到尾都表现得十分低调，礼数周全，态度谦卑，既不容易出差错，也能给人留下好感；除此之外还有几位大长公主丶长公主以及公主们带着驸马出席，再来就是得了特别恩典的张恭太妃了。
恭太嫔在大年初一得了新君恩旨，得以晋升为恭太妃，又有两位公主与驸马进宫相伴，可以说是受尽厚待了。今年宫宴，受到邀请的皇亲除了公主夫婿，便只有三代太后的娘家亲人。张恭太妃因为出身于有名的后妃家族，才得了恩典，她的兄弟也受到了邀请。张家家主心心念念着要再捧出一位皇后来，再保张家百年富贵，便厚着脸皮，藉口夫人身体不适，不能与会，把女儿带上了。
宫宴期间，他拼命向太皇太后丶太后与新君推销自己的女儿，甚至还让女儿表演了歌舞，唱的词据说还是女儿亲自作的。可惜新君始终没有多看这位张小姐一眼，还在表演期间低头跟身边的祖母丶母亲说话，看起来是真的对张小姐不感兴趣。张家家主沮丧之馀，也对自家女儿的前程彻底失去了信心。
他没有留意，张恭太妃的脸色比他如今更难看。
张恭太妃也希望娘家能再出一位皇后，可当初三位闺秀入选，宫中朝上争论的都是大学士之女与镇国公孙女谁更合适，没什么人提起张家的千金，仿佛张家女儿从一开始就落败了似的。张恭太妃面上无光之馀，也有些不甘心。她改了主意，觉得即使侄女儿做不了皇后也无妨，只要能让新君倾心，做个妃子也一样有翻身上位的希望。侄女儿年纪虽比新君大，但胜在才貌皆出众，好生保养着，不见得就做不了新君的爱宠。为此她还特地找藉口，接侄女儿进宫陪伴自己，就盼着侄女儿能在太皇太后与太后面前多多表现。
张恭太妃极力向太皇太后与太后展现侄女儿的美貌与贤良，可今日她兄弟这一番操作，就害得她的苦心都白费了！
就算是皇帝的宠妃，也是讲究要贤良淑德丶端庄守礼的。一个大家闺秀，在大庭广众之下表演歌舞，这是哪门子的端庄贤良？！
张恭太妃只想让侄女进宫做身份尊贵的妃子，可没想让她做以色侍人的嫔妾！她兄弟特地安排了这场表演，为何没有提前跟她打招呼？就连在宫里住了好些日子，小年过后才出宫返家的侄女儿，也没跟她透露一句话，害得她如今在所有人面前丢尽了脸面。
张恭太妃今日明明得了厚待，可脸色却难看得象是被打了一耳光似的。张家小姐表演完后，见自己没能得到新君的青睐，不由得拉长了脸，悻悻然回到父亲身边坐下，抬头看见姑母的黑脸，不由得愣住了。她到这时候才隐隐感觉到，自己似乎做错了什么。她是不是不该向姑母隐瞒自己要表演的事？她是不是不该给姑母准备这个「惊喜」？
与张恭太妃的黑脸相比，许太后在宫宴期间，由始自终都保持着微笑。
张家小姐表演的时候，她其实也很吃惊的，但她稳住了，没有露出异样来。先帝后宫中存活的太妃太嫔们不多，将来她还要与张恭太妃相处很多年，怎么也要给这位老姐妹留一点脸面。
不过许太后心里还挺庆幸的。当初她还想过要为长子嘉树求娶张家女，虽然后来阴差阳错，未能成功结亲，但以张家今日暴露出来的家教，还有张家家主的愚蠢，未能结亲反而是一种幸运。
海家姑娘真的挺好的。小门小户又如何？好歹是正经官家女儿，知书达礼。总好过自诩是后族名门的张家，养出来的嫡女却要在人前表演歌舞。这样的作派，也好意思肖想皇后之位？！
第1076章传闻
今年的新春宫宴虽然规模与往年不能比，但参加的人数还是不少的。宫宴上发生的事，在接下来几日内，就陆陆续续在京城宗室皇亲勋贵官员圈子里流传开来。
海长安初二傍晚进宫去值夜，初三午前回家。海礁则是初四白天的班。叔侄俩在宫中都听说了不少小道消息。而后两人在不当值的时候，又或是寻亲探友，或是与同僚朋友聚会饮宴，海礁还往承恩侯府丶周四将军家以及周家三房各去过一回，收集到的消息就更多了。
海礁私下跟小妹议论：「这张家是不是昏了头？竟然让嫡出的千金在宫宴上表演歌舞！若是有心要展现才艺，弹个琴吹个笛子都行呀！任那张家嫡女歌舞再出众，也不该当众为之。这般行事，是把自己当成歌姬舞伎了么？好好的后族千金，何苦这般自甘下贱？！」
海棠倒是隐隐有些猜测：「哥哥之前不是说过，这张小姐先前也进宫陪伴张恭太妃了吗？周雪君与吴琼先前被接进慈宁宫去了，张家想必也是着急，才会把张小姐也送进去。张家不甘心女儿落选新君皇后，还想往新君后宫里再送一个张家女，才会这般行事吧？估计就是张小姐在宫里住了这么久，都未能得偿所愿，因此心里着急了。年前三位小姐都被送出了宫，张家不知道自家女儿还能不能再进宫，就只能借着新年宫宴的机会，再推她一把了。」
海礁想想，觉得有道理：「不错，寿康宫中如今除了许太后与张恭太妃，其实没多少先帝妃嫔。张恭太妃原本只是太嫔，身份比许太后低得多，许太后在寿康宫中一人独大，过得更舒心，实在没必要再捧出一位太妃来碍眼。她本与张恭太妃关系平平，却还是让新君在大年初一提升其位份，又容许张家家主进宫参加宫宴，这都是特地赏的恩典！说不定许太后就是在警告张恭太妃，不要再打新君的主意了。年后哪怕周丶吴两位小姐会再被接入慈宁宫教养，也不会有张小姐的份。张恭太妃心里再不甘，也只能认命。她还有两位公主，不可能为了侄女冒犯新君圣颜。」
然而，张恭太妃能认命，张家家主却不能。
张家祖上靠着女儿做了皇后丶太后，生下的儿子又成了新帝，才得了几十年的富贵权势。尝过好处的他们，又照着这条路，将一代代的女儿往皇帝后宫送，做不成皇后就做妃子，只要生出了儿子，就能争一争那个位置，让张家能长久风光下去。然而这条路并不是每一次都能成事的。上一代张家女所生的儿子在夺嫡之争中落败，未能继承大统，如今只能伏首称臣丶伏低做小；这一代的张家女只生了两位公主，早早失宠，即使有心要搅动风云，也没有一争的资格；下一代的张家女早早被踢出新君皇后甄选，就意味着张家下一代很可能不会再有女儿入宫了。张家的后族之名如何能再延续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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