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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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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小年后,海礁也被叫去客厅作陪了。虽说只是旁听,但也长了不少见识,至少他如今知道了,世上有些人的脸皮真的厚得出人意料。

海礁私底下跟妹妹吐槽:「这些财主老爷们个个算盘都打得精,却把别人都当傻子一般。先前爷爷建作坊时,那么多人不看好,明里暗里的笑话,如今酒酿出来了,玻璃也烧出来了,他们倒急着想来分一杯羹了。倘若他们愿意出钱出力,也就罢了。什么都没有,张嘴就说愿意帮忙销售玻璃器,还愿意把自家葡萄园的葡萄卖给作坊酿酒,可玻璃器他们要低价收,说是乡里乡亲的卫所不该赚他们的钱,葡萄他们却要高价卖,这时候倒不提乡邻之情了。真真贪婪又愚蠢,谁乐意跟这样的人打交道?!」

海棠问他:「每个来求见爷爷的人,都是这么想的吗?如果真的都是蠢人,爷爷何必把时间浪费在他们身上?忙了大半年,天天都早出晚归的,如今好不容易放年假了,多歇一歇不好吗?」

海礁叹道:「爷爷心里就是想多找几个人帮卫所分担一下。卫所如今钱财上也有些吃紧。一口气建了两个作坊,收集材料丶琢磨配方,还有养活人手,都是要花钱的!虽说酒是酿出来了,玻璃也烧出来了,但东西一日没卖出去换钱,作坊帐上就一日是亏损。爷爷也是盼着找上门的人里真有实诚又有能力的人,愿意真心与卫所合作,起码能帮着把东西销往中原去。我们不能总指望过路的商队。」

都快要过年了,这时节,大西北哪里有什么商队过路?大多数商队早在一两个月前就回家乡去了。眼下肃州城外一片萧索,荒野上除了积雪就是沙尘,偶尔来个活物,也多是野狼野鼠。若是遇上天气稍好些的日子,倒是有可能会有零散的胡骑出没。他们不会往肃州城来,也不会去骚扰关城,只往周边的村镇去,抢点牲蓄丶粮食。有传闻说,胡人那边最近的日子不大好过。

海礁每日都要在卫所衙门待上半天,如今又经常旁听家中长辈与客人们的对话,消息颇为灵通。他吐槽过那些贪婪的商人富户之后,就把话题转到了胡人那边。他还在记恨上辈子那三年的马奴生涯,如今听说胡人过得不好,心里就别提有多痛快了。反正妹妹是知情人,他不必避讳什么,可以畅所欲言。

他告诉海棠,和谈时间已经定下来了,就安排在明年四月春暖花开之后,地点在甘丶肃二州之间的高台所。当地有大楚驻军,但没有重兵,胡人的和谈代表来了,可以就地扎营,不必担心会陷入大军包围中。胡人方面拒绝在甘州和谈,希望能在肃州进行,就是怕己方人身安全得不到保障。双方经过来回讨论,才算是定下了高台所这个地点。

不过,高台所距离肃州城将近两百里路,已是相当深入大楚边境的位置了。胡人必定要先经过肃州,才能往高台所去。肃州明年也得加紧巡防,以免胡人暗地里搞事。

倒是朝廷那边,听说有些有望参与谈判的高官嫌弃高台所建筑简陋,远离大城,不够安全。

海棠听到这里,连忙问哥哥:「朝廷打算派谁来谈判呀?这人靠谱吗?」

第67章小道消息

海礁也不知道朝廷会派出谁来主持和谈,但他听说了甘州传来的一些小道消息。

孙阁老极力争取这个位置,似乎是觉得,只要他在和谈中立了功,他在朝中的声望就能进一步提高,就连边军也要在他面前低头了,族侄孙永禄的丑闻更是不会有人提起。他要再拉拢军中将领,也会容易许多。

海礁说完这事儿后,忍不住啐了一口:「这人脸皮真是有够厚的。他嘴皮子一碰就轻易将两个州的土地舍了出去,竟也好意思觉得自己能在和谈中立功?怎么个立法?再多送两个州给胡人么?那确实是为胡人立功了!」

海棠附和了哥哥两句,便加紧追问:「那孙阁老会来吗?他既是内阁阁老,又得皇帝宠信,如果他有心要来,别人还能拦着他?」

「这……」海礁顿了一顿,「周家应该是不希望他来的。镇国公府正想法子阻止此事呢。就算真要与胡人和谈,也该由周老元帅出马,对胡人才有足够的震慑力。」

然而这种事不是周家想要就办得到的。皇帝已经闲置了镇国公周老元帅很多年,宁可起用他的子侄晚辈,也不让他离开长安城,又怎会任命他为和谈主官?周家人大约心里也有数,眼下正极力争取让陕西行都指挥使司的指挥使周大郎参与进去,若朝廷更看重文官们的力量,周家也有交好的文臣。西北出身的读书人,在大楚与胡人的关系上,还是能分得清轻重的。周家屹立几十年而不倒,当然不仅仅是因为他家出了个太后而已。

海礁低声对妹妹说:「上辈子这个时候,皇帝老儿对孙阁老还很信重,就算他最终没派孙阁老来,也有可能会派出孙阁老属意的人选。他们这个派系的人,根本不把咱们大西北的百姓放在眼里,为了所谓的大局,就能把瓜丶沙二州给舍出去,天知道这回他们又会舍出什么来?我们肃州辛辛苦苦保土卫民,转头轻易就能叫他们卖了,他们还觉得自己立下了大功呢!」

海棠听着,也忍不住头疼了。可这种事真不是他们几个边城小人物就能改变的。皇帝真的会糊涂到这个地步吗?

大概西北上下也担心皇帝会在这时候犯糊涂,除了周家,所有人都在竭尽所能,到处活动,想要在京中找到能帮西北说话的高官。海礁听过一些小道消息,但都不保准,只知道如今连海西崖也在往长安写信——他在长安与甘州都曾任职多年,在当地还是有些人脉的。只是信里写的是什么内容,海礁就不知道了。那些信件只寄往衙门,而且全都由谢文载经手,根本不会让他这个小辈瞧上一眼。

海礁叹着气,海棠便道:「咱们手里还有胡人的三王子,胡人王叔若还想把儿子救回去,应该不会提出太过分的要求吧?只要他们不开口,难道朝廷来的高官还能主动舍弃大楚的领土?他们就不怕回去后背负骂名吗?」

海礁想了想:「那就要看胡人那边来的是什么人了。倘若来的是王叔的人,那自然不敢狮子开大口。可若来的是小汗王与汗王太后的人……他们恐怕巴不得两国和谈破裂,三王子死在咱们大楚吧?」

海棠眨了眨眼:「近来可有胡人那边的消息?汗王太后与王叔的争斗,又出现什么新变化了?」

这方面的消息,海礁还真的听说了一些。今年陆续有商队从西域经胡国回到大楚,秋末回来的一个长安商队曾在肃州城休整了两天,里头就有周家的人,给周三将军传了信儿,过后周三将军又从父母兄弟那儿听说了更多的消息。

汗王太后与王叔的争斗已接近白热化了。前者初得权位,正是志得意满的时候,一心想要痛打落水狗。后者受到儿子被俘与权力财产被抢的双重打击,起初有些手忙脚乱,但毕竟年纪大了,老奸巨滑,没过多久就镇定下来。

他利用汗王太后借小汗王之名抢夺自己财产与军队指挥权的事,挑拨了其他的王公大臣,让他们产生了危机感,觉得自己也有可能会成为汗王太后下一个抢劫的对象。也是汗王太后得意忘形了,行事有些过火,引起了许多胡人王公的警惕。她看似占据上风,但事实上背后的同盟已经出现了裂痕。

不过,这也不代表王叔开始占据上风。因为他这边的大后方也出了点岔子。

三王子被大楚边军俘虏后,他的爱妾就失了依靠,三王子妃岂有不趁机报复的道理?若不是觉得三王子可能会平安回国,三王子妃不想跟丈夫闹翻,她或许早就杀死这个胆敢与自己争风的贱人了。只是夺去小妾的首饰华服,将其赶出大帐,命其天天做粗活,已经是很轻微的报复。

可三王子妃认为自己足够厚道,另一个当事人却不是这么想的。

这小妾养尊处优多年,哪里吃得了苦?只是没人庇护她,夫主与娘家父亲一并被俘虏,娘家的管事奴仆们又帮不上她的忙,她只能将目光转到其他更有权势的人身上。

她托人给三王子的亲生父亲王叔送了信,声称自己怀孕了。

这件事发生时,还未到夏天,那小妾生得瘦弱,声称自己已有了三个月的身孕,听起来还是挺可信的。也不知道她用了什么手段,反正王叔那边派了医者过来诊断时,并未发现她是造假。

可她身边从娘家带来的心腹侍女,却很清楚她根本没怀孕。

侍女们急得要死。万一王叔知道儿子小妾在撒谎,会把她连同她身边的所有人都丢去喂狗的!她们急着想联系上女主人的娘家人。她父亲马场主不在,可他还有几个心腹在马场守着呢。

她们在胡人王都设法找人送信,「恰好」找到了「不知情」的过路商队,而商队里有擅长伪造文书的人,在路上以巧妙的手法偷看了信中的内容,又将信原样复原,继续送去了马场。

马场那边,还真有忠于马场主的管事跑到王都来帮忙了。他们跟侍女碰面的时候,商队的人就在隔壁屋里,仿佛只是恰巧遇上了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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