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第1页)
海长安表情一松:「啊……我竟然没想到这一层,都是我的错。」他慈爱地摸了摸孙女的小脸,「好孩子,难为她小小年纪就这么聪明……」
「这是当然!」马氏冷哼,「额的孙女能傻?!」孙子的病情暂时有法子应对了,可她心里仍有些话不吐不快,「老爷,额知道你是怕谢表弟出事,才会眼睁睁看着孩子们受苦,也不肯叫谢表弟冒一点险。额不怪谢表弟,但小石头的病不能再拖下去咧。万一出事,你又对得起哪个?!」
马氏含怨掀了帘子要下车,却愣在了那里。
谢文载不知几时来了,就站在马车外头,多半把他们夫妻二人的争吵都听进去了,如今正用满怀愧疚的目光看着她。
马氏有些讪讪地。她下了车,笼着手,不自在地转开了视线:「谢表弟,额不是怪你,额只是担心孩子。」
谢文载朝她深深行了一礼:「表嫂,我来……给棠棠施个针。虽说比不得吃药有效,但能让孩子舒服一点。」
马氏更不自在了:「那……那就辛苦谢表弟了。」她回头看了看丈夫:「额去瞧瞧小石头。」匆匆走了。
谢文载上了车,与表兄海西崖隔着海棠对坐,两人都有些不自在。
海棠就更不自在了,但她只能继续装睡,甚至连均匀的呼吸声都伪装上了。可惜两位长辈都有心事,根本没功夫欣赏她绝妙的装睡技巧。
海西崖低声安慰谢文载:「你表嫂没有别的意思,你别多心。」
谢文载苦笑:「我自然知道表嫂的意思。只是她的担心也有道理。海棠大病一场,伤了元气,需得尽快找个安稳的地方好生休养。小石头更是高烧不退,就算托人抓了药回来,也不能担保我开的方就一定能见效。因为我的缘故,已经害得孩子们受了许多苦。倘若再拖下去,他们有个好歹,叫我心里如何过得去呢?」
他低头请求海西崖:「表兄,还是进城吧!孙永禄已经三十年没见过我和老曹丶老陆了,未必能认出来。」
「我们进城时要登记户籍,他不认得你们的脸,也记得你们的姓名。」海西崖低声道,「三十年都熬过来了,怎能在这时候功亏一篑?你不必再说了。」他不等谢文载再开口,便掀起车帘下了车。
谢文载叹了口气,他取出针囊,准备给海棠针灸,低下头,才发现海棠不知几时睁大了双眼,正看着他。
他不由得愣了愣:「棠棠?你几时醒的?」该不会都听见了吧?
海棠坐起身:「我就没睡着过,骗阿奶的。要是我没睡,她就会一直抱怨爷爷。后来爷爷来了,他俩吵了起来,我就更不敢睁眼了。」
谢文载明白了,笑着摸了摸海棠的小脑袋:「你这小机灵鬼!快躺下吧,表叔公给你针几下,你就不会那么难受了。」
海棠却问他:「表叔公,爷爷不肯进城,是怕了你的老仇人吗?那老仇人三十年都没来找你,你们怎么知道他一定会记得你,不肯放过你呢?」
第4章马车中的密谈(已修)
谢文载怔了怔,犹豫了一下,还是回答了孩子的疑问:「我对那人来说,不过是个小人物,不值得费事来找我晦气。可他素来心胸狭窄,当面见了我,定不会让我好过的。兴许你会觉得,三十年前的事,人家可能已经不记得了,可你爷爷……还有我,都不敢赌。」
海棠眨了眨眼:「既然是这样,那赌不起还躲不起吗?明知道那人在肃州城,还把住了城门,我们为什么不走呢?继续等在这里又有什么用?现在还能排队,可等所有人都进城了,我们不还是要跟那个仇人见面吗?」
谢文载苦笑:「是啊,早知如此,我们当初就该直接改道去别处的……」虽说所有瓜州移民都应该在肃州城登记造册换户籍,可凭海西崖在边军多年的人脉,改道去别处也照样能办到这一点。甘州城可能太远了,但距离肃州城不远的沙河堡丶红山堡,守将都是他们的旧识。即使这两处堡垒不如肃州城大,借几间屋子住两日,还是不成问题的,那里也会有驻军医官能给孩子看病。等两个孩子的病养好了,他们直接到甘州去登记,还怕什么孙永禄?
可他们就是抱着侥幸之心,一直在肃州城外等着,却迟迟未能等到孙永禄先一步放弃。倘若他们在两个孩子刚烧起来的时候,就立刻改道去别处,如今早就把事情都办完了,根本不必困守在肃州城外,束手无措。
然而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小石头至今高烧不退,肃州城就在咫尺之遥,他们不可能转道去别处了。
海棠听完了谢文载的解释后,便道:「既然现在不能走了,那就让那个人离开城门口吧。我们家不是在肃州城住了好几年,认识了很多人吗?难道就没一个人愿意帮我们的忙,让那个人暂时离开一会儿?只要我们能完成登记进城就可以了。他会认出表叔公,他手下也能吗?难道他没有亲眼过目的人,还非得一个个追上门去看一眼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