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第2页)
楚越从小自立自强,几乎什么都亲力亲为,他要变强,要亲手拿回属于他的一切,十八年的「封心锁爱」,在此刻荡了满浆。
心底无数种声音忽闪而过,都被他昧着良心的否决了。
什么以下犯上,什么罔顾人伦,怎么难听就怎么骂自己。
手指死死的扣在掌心间,手腕间渗出的血顺着下垂的方向流向掌心。
——楚越你个混蛋,肖想什么?
不过是中了梅鹤的鹤红扉芷而已,不过是因为毒药导致的欲望增生疯长而已,你可以克制住的。
你对义父,没有任何其他的想法。
他只是你的义父。
很快,直觉告诉他不可能,无论是义父对他无微不至的关爱,还是对他悉心有加的照料,都是欲望发作的聚集。
换句话说,毒药只是使人心目中的欲望无限扩张,而不会滋生新的欲望。
若没有欲望,鹤红扉芷真的就是一堆废纸,毫无半点用处。
此刻,鹤红扉芷发作起来,楚越的七情六欲像是被猛兽撕咬着。
而那头睡得正香的猛兽还浑然不觉。
楚越额头上冒着细密的汗珠,在那张昳美风华的脸上汇成了山川湖海,江南烟雨。
他猛的抬起眼皮,像盯着猎物一样盯着崔千钧。
就在这时,坐在对面的义父突然睁开了眼。
那一刻,楚越内心扑腾的烈焰化为深渊中的寒冰,冰冻了心头的三尺神明。
楚越错开视线,佯装镇定的端坐稳当,双手背在身后,颇为诚恳的道歉说:「义父,对不起,吵醒你了。」
崔千钧舒展的眉头重新凝聚起来,形象的拢成两座小山丘,「怎么了?」
「没事。」楚越咬着唇,唇齿没于一线,额间汗珠滚落下来,流入细腻的颈间,他犹豫不决的抬眸:「义父,你好好休息吧!」
崔千钧起身招了招手,伸了个懒腰,憋回了一个哈欠,背对着楚越说:「天亮了,算算时辰,也该继续赶路了。」
说完,崔千钧就想往营帐外走,楚越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下一刻,心又提到了嗓子眼——崔千钧去而复返了。
「义父,您可是有落下什么东西?」楚越面上露出一种心惊胆战的死寂。
身躯僵直着,血肉怦然而动,像是被吐着信子的蟒蛇缠紧勒绞了几圈。
喉间如同吞了罗刹,艰难的滚动着。
豆大的汗珠自两鬓流下,像一只调皮的小狐狸隐入后颈。
白净的玉颈映上了纯透的琉璃。
崔千钧笑了笑,走到楚越面前替他擦干净两鬓的汗珠,摸着楚越的头问:「乖儿子,你刚才是不是做噩梦了?」
楚越被自己内心的那些肮脏想法折磨透了,他不想承认,只能点了点头。
随后,崔千钧双指捋了捋他额间碎发,攥在手中的干净帕子上凝上一股清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