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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小十天呢。”杜堂叔说,“行,二十八那日我带我大女儿过来。”

“我荆姐又不是不认路,还让你来送。”杜瓦匠笑问。

“我们老杜家祖孙三代没出一个读书人,如今好不容易出一个能坐在学堂里认字的,我还不抓住这个机会体验一把送儿女读书的感觉。”杜堂叔朗声说。

听到这话的人无不笑出声。

“听说你儿子快定亲了?等你抱上孙子,到时候送你孙子来念书,还不是有机会。”在一起干活儿的工人说。

杜堂叔摇头,“男娃子读什么书,再把心读野了。趁我活着,他们把我的手艺学过去,安安分分砌砖盖房子,日子就差不了。”

“多认些字多看几本书还是挺好的……”丹穗说。

杜堂叔打断她的话,他脸上含笑,嘴上却不客气地反问:“曲夫子,读书是没问题,我也知道是好事,但他能靠读书做官吗?要是读书能做官,我砸锅卖铁供我孙子在你这儿念书。”

丹穗听明白了,这是嫌弃她是个女人,教不出当官的学生。她有些生气,却又反驳不了,她是过目不忘,但不是阅过即理解,科举方面的东西她的确教不了。

丹穗笑了笑,她反嘲说:“我要是有这个能耐,那就轮到我挑学生了。”而不是什么都不挑,交得起束脩就能走进私塾。

杜堂叔沉默几瞬,他像是忘了前一瞬发生的事,转移话题跟干活儿的人说:“我儿子娶媳妇的时候,大伙儿都去喝杯喜酒。”

“好好好。”

“一定去。”

丹穗也当做什么都没发生,她走进私塾转一圈,出来找李石头说:“私塾的地面不平整,你们拿工具把地面捶一捶。”

说罢,丹穗回二进院,东二间已经改造好了,角落里缠了口大灶,为省买铁锅的钱,灶上架着陶制的小水缸。三个洗澡的隔间分布在另外三个角落,目前只有一个隔间里放着大浴桶。

“你在这儿啊。”韩乙探头进来,“主卧完工了,你来看看还有没有要改的。”

主卧改造简单,就是砌道墙,一间房改成两间房,墙上开个小门,再在外墙上凿两个窗。丹穗进去转一圈,新添两扇窗,屋里亮堂多了,就是屋顶太高,导致墙也高,乌青色的砖,给人压迫感。

“我琢磨琢磨,以后往墙上添一些东西,压一压砖的颜色。”丹穗背着手说,“其他的没必要改,可以抬家具入屋了。”

“你满意就行。”韩乙说。

“你这几天神神秘秘在做什么?”丹穗突然凑近发问,“动不动就往镇上跑,偏偏又没买什么东西回来。”

“去查一个案子。”韩乙淡定地说,“查得也差不多了,你要是觉得我冷落了你,我明天在家陪你。”

丹穗狐疑地盯他一会儿,她在他脸上看不出什么心虚的表情,她挪开目光,说:“谁要你陪,我明天有事,你自己玩吧。”

韩乙“嘁”一声。

丹穗白他一眼,听到说话声,她走出去。

“曲夫子,我们下工了,走了啊。”杜瓦匠打招呼。

“再有两天就能收工了。”杜堂叔点一点北边三间粮仓,只剩这三间房要砌墙,他带五六个人,两天就能忙利索。

丹穗点头,“正好,天越发热了,早点收工你们少受点罪。”

韩乙走出来,往外走的一帮人又跟他打个招呼,相继走出月亮门,说话声远去。

*

丹穗这晚躺在床上琢磨许久,终于拿定主意。

隔天下午,暑意稍降,她一手拿着算盘,一手举着油纸伞,带上死活要陪她出门的男人往镇上去。

食肆的掌柜娘子撑着下巴坐在柜台前发怔,她刚午睡起来,还有些提不起精神,听到脚步声进来,她头也不抬地说:“小店还没开门,想吃晚饭要再等一个半时辰。”

“闻姐姐,是我啊。”丹穗开口。

掌柜娘子见到她眼睛一亮,在瞥见她身侧的男人时,她揶揄一笑,随即又收敛起表情,正经地问:“你拿算盘做什么?”

“闲得无事,替你理理账,你不是说你不擅长打理账上的事?之后怎么也没见你去问我?”丹穗走到柜台前说。

掌柜娘子不自觉坐直了,她无措地挠挠头,“哎呀”两声,有些受不住地说:“妹子,你这、你真是……”

说罢,她拿出账本让出位置:“客套话我就不说了,那就麻烦你了。”

韩乙多看丹穗两眼。

丹穗坐过去,手拿着算盘一抬,算盘珠子归位,她没多说闲话,先翻开账本扫一眼,错字连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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