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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应把季疏的手握着贴在唇角。

“带我回家吧。”

……

不久之后,当谢应裹着浴袍从会长大人的豪华浴室里走出来,季疏的轮椅就停在门口,交易会会长的膝上摊着几件干净的衣裳。

“谢谢。”

他弯下身,毫不吝啬地将精瘦腰腹都暴露在坐着的那人的视野里,漫不经心地从季疏的怀里捡起一件深灰色的卫衣套在了头上,发丝上的水随着动作甩落在会长大人高挺的鼻梁上。

谢应穿好上衣,又抱起季疏怀里剩下的内衣和裤子,准备到浴室里背着人换上。

可那人却看着他离开的背影迫不及待地叫住了他。

“谢应,咒术师口中那个‘J’,是我吗?”

第59章间章等我穿上裤子和你慢慢讲。

他犹豫过很多回该怎么问,问谢应看他像看另一个人的眼神,问谢应苦苦找寻的那人的身份,但全都没有理由去问,他想不到自己该用什么的立场去询问。

琢磨到底,能问出口的只有相同的名字。

J,一个普普通通的字母,连谢应带来的那两个孩子都那样说。

兴许是巧合。

谢应似乎知道他会这么问,只是转过身走回来,以指腹剐蹭掉他鼻梁上的水珠,垂着眼睫,呼吸的气流扫在他的脸上,有些痒痒的。

谢应轻轻道:“是。”

“剩下的故事很长,等我穿上裤子和你慢慢讲。”

谢应一本正经的话又让他的脸颊烧起来,但季疏的思绪已经完全被这一个“是”字搅扰,思维的触角像是久旱逢甘霖那样疯长舞动,他顾不上再露出那样程式化的被调戏的表情,只是呆呆地看着人从他怀里捞起衣服离开。

再出来的时候,谢应光着脚有些局促地站在门口,看了眼浴室之外全屋的华贵地毯,尴尬地笑了笑:“我没有鞋子,你能不能……”

“可以踩,”不等他说出让人帮忙找双干净鞋子过来的请求,季疏率先发出首肯的命令,“你可以踩。”

季疏又强调了一遍。

谢应看了看自己半干的脚面,犹豫着迈出了一步,他知道这样很冒犯,但是会长大人不给他鞋子,他也没有办法。

他一步步走向床边,未干水渍在毛毯上轻易沾出足迹,季疏跟在他身后抬手,水渍沾湿的毛毯被小范围的风吹拂着,很快又变得蓬松柔软了。

谢应盘腿坐着擦头发,整个人陷在柔软的大床里,像个被人安放在床边的陪伴玩偶。

轮椅上的人不发一言地看着他,谢应享受着他略带审视的目光,慢条斯理地擦干头发之后,接过季疏递来的一杯水,另一手撑在床上,歪着身子,回以一个笑容,像个技艺高超的琴师,抻着人心上的弦。

“可以讲了吗?”季疏被他的笑容磨得陡生出急不可耐的情绪来,下意识催促道,但似乎又觉得自己这样心急不好,随着询问而前倾的身躯又靠回了轮椅后背。

指缝里塞进毛毯,指节局促不安地扣着。

谢应心满意足地喝了口水,娓娓道来。

“我来自另一个世界,叔叔,其实你也来自另一个世界,我的这个故事就发生在那个世界里,很长,就从一只蝴蝶开始讲起。”

谢应贪婪地把积年没说出口的话一股脑都说了出来。阁楼上看蝴蝶的小孩儿是怎么在日复一日的期望和失望中长大,又是如何踏上了找寻的路。

有段时日,大约在青春期的敏感时刻,他突然悟到也许那人离开之前的话是一种客套的拒绝,只是那时候的他太小,尚不能理解成年人的体面。

可那是谢应第一次向人卖乖,收不到回应的感觉和他小时候被人抛弃在路边的风雪一样大,冷得他抓耳挠腮。

谢应病了,在心脏本体的病灶之外得了一种新的病,为了寻求解药,多年奔走,哪怕最后得到一个“那只是善意的谎言”的解释,也能让他在余生里快活几天。

他向轮椅上的人毫不掩盖自己这一路上的辛酸苦楚,巴不得将毕生的痛和伤疤都拨开整齐码放给人看个干净。

季疏的目光也在他的讲述中越来越低,直直地看着谢应搭在床边的小腿。原本渴望和求知的神情被看蝴蝶的小孩儿一次又一次地失落和酸楚冲淡,疯长的思维触角极速坍缩,逐渐变得不成样子。

“我……你怎么知道那是我,我们只是名字一样,而且……而且你说,那个叫做季疏的人已经死了……”季疏的头很疼,他说不清楚为什么他和谢应故事里的人每个名字都相同,如果只有一个字母还好,可是后来他给自己取得那个名字——“季疏”——这两个字几乎是立刻从他脑子里无端跳出来的,仿佛刻在他的灵魂血肉里,他生来就应该叫这个名字。

季节的季,疏远的疏。

谢应的脸上浮现相同的疲态,但他的目光里又透露着掩盖不住的兴奋,如果不是担心轮椅上那人短时间受到太多刺激,他几乎忍不住地想拥上去。

他哑着声音,手抓在自己的脚踝上:“很简单,叔叔,我不相信你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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