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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50(第2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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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有些不太自然地笑笑,又追问:“所以宁老师今天不在吗?”

邹政委说:“不巧啊,她最近休假了。否则知道你们还有这一层缘分,我肯定帮你把她叫来。”

“缘分”两个字从别人口中说出来,竟让他有种几乎想要流泪的冲动。

理智控制住了,他态度谦和,大大方方又四平八稳地向对方道谢——控制住他的那根理智神经就像牵着一把尖刀,刀头却不对着他,而是对着她。他小心翼翼地保持着距离,深怕稍有逾越,会刺伤她,给她造成极大麻烦。

从工程院离开,宣传科的几位领导照旧将他送至门口。

他拼命想留住些什么作为他来过的纪念,与她有关的纪念。

走至快要出门时,他弯腰蹲下身,借绑鞋带,食指缠过路边草丛,那样不知足而近乎卑微地掐下一支草茎。

她说过她最喜欢的植物是狗尾草。他像一个小偷——也的确是一个小偷,从她走过的地方偷了一支草,谨小慎微地藏进袖子里。

以为这样就能证明自己来过,他们接近过,他们不是两条再也不会相遇的射线。

可命运仿佛有意捉弄他。在他灰心丧气正要离开的时候,他从一辆银灰色车的半降车窗中,陡然看见了她一闪而过的侧脸。

腿在他反应过来之间先一步转身追了过去。

她的车速很慢。

他几乎是在理智反应过来之前,迈腿追上,拦住了车。

猛地一脚刹车让车头堪堪停在了他身

前。她错愕地放下车窗,瞠目结舌,在“你怎么在这”和“你找死”之间气不打一处地选择了后者,恐极反怒问:“你活够了?”

他眼眶滚热,竟先掉了眼泪。

宁瑰露是回来取手机的。

回公寓时不仅带了手机,还带回一个人。

烟雾从她唇齿鼻腔淌出,混乱地无序地缭绕溃逃。就像她此时烦躁的情绪。

车都要开到公寓楼下了。

趁红灯,她拇指捻住烟头,弹掉烟灰,平淡道:“过了红绿灯那边就有个公交车站,待会放你在那边下。”

坐在她副驾驶的青年没有回答,只是静静倚靠着,眼泪悬挂在下颌处,像贴了一粒珍珠。

她从没见过这么能哭的男人。

从拦她车开始哭,跟她走时一路哭,还能边哭边和人撇清,是他太激动了,不关她的事。

领导们显然都没想到这么大一男孩还能这样“感性”,见着“偶像”了还能激动到哭,轻重话都不好说,欲言又止,只能语气和顺、实则眼不见心不烦地打发宁瑰露赶紧把人带走。

车停在公交站台前,副驾驶的乘客却没有下车的意愿。

她从别人三言两语里已经弄明白了来龙去脉,感慨于他的小聪明,此刻也没什么还要再问的。她掐了烟,从扶手箱上抽了几张纸巾递给他。

他湿淋淋的眼睛抬起看她,又别过头,又一次抿唇,舔唇,紧紧咬住唇。

僵持着也不是个事儿,她不可能陪他在这做一天哑巴,等着谁先熬不住谁先妥协。

她俯身捏过了他的下颌,强硬地将他脸上湿润的泪痕擦干净。

劲瘦骨感的指节按住他下巴,按得有些疼,让他没法再扭头,白皙的下巴多了两个红指印。

湿润的睫毛挂着眼泪,被擦干净了也仍然湿湿地打缕。

他苍白的唇在抖,游离的目光在这一次终于大胆地落在了她身上。

她头发长了。他心说。

“别哭了,这么大个人了……不知道还以为我怎么着你了。”她说。

“你为什么……”他声音哽塞沙哑,几难说下去。

她懂他的意思,“为什么不联系你?嗯,你不是看到了吗?”她将手机从扶手箱上拿起来向他示意,“手机上交了,今天才取回来。”

她的话有太多禁不住推敲的细节,可他想要的,也不过是她一句解释。哪怕骗骗他,他就会顺着她的话将自己骗下去。

他像失而复得一件宝物,喜极而泣,解开了安全带,伸出了双臂,将自己按在了她怀里。

眼泪顺着垂下的眼睑溢出,掉在了她瘦削的肩上。不一会儿,浸湿了她的肩膀。干燥的、带着洁净花香的衬衫为他的眼泪湿了一大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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