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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猛地抬头，发梢还沾着早上特训时没擦干的水。于余努力眯着眼睛看清桌子上的文件，可惜张振国的手挡着，他一点也看不到上面的字。

不是，比个赛而已，真要退学啊？

于余心里难过，嘴角向下耷拉。

“逃课、擅自比赛加在一起要记过的。”张振国突然插话，吓得于余心灰意冷，差点从沙发边沿滑下去，“不过。…”老教练突然起身拉开窗帘，正午的阳光哗啦啦涌进来，“你之前赢过弗洛伊？”

在省队里吃的亏让于余立刻张开嘴解释：“我之前是在海里赢过弗洛伊的，因为我小时候在海边长大，对大海比较熟悉，所以才能赢过他。昨天的比赛是我输了。”

即使竭尽全力还是输了。虽然面上不显，于余还能和他们打打闹闹，但于余心里还是有些别扭。

身为有鲛人记忆的他，在游泳上输给别人。总有一种立身之本被他人践踏的感觉。

赵振邦的钢笔尖重重戳在文件上：“赢过就是赢过。”老教练的扑克脸终于裂开条缝，露出于余从未见过的炽热眼神，“明天开始搬到A区宿舍。”

“啊？”

于余张着嘴的模样活像缺氧的金鱼，直到成绩单飘飘忽忽掉在地上。张振国弯腰捡纸时突然压低声音："知道老赵为什么让我亲自去青训营逮你？他当年刚当教练的时候被还是新人的菲尔德…"话没说完就被保温杯砸中后背。

“滚去收拾行李！”赵振邦的咆哮震得窗框嗡嗡作响，“明天就把你爸妈叫过来，我要跟你爸妈聊聊。”

于余的脑袋嗡嗡的。两个人以后再冲他说什么话他完全没听清楚。只听见了自己可以搬进A区宿舍。

A区，就是国家队。

自己……这是进国家队了？

进国家队了？

我靠，进国家队了！

少年冲出办公室时同手同脚差点撞上门框，楼道里炸开声变了调的“谢谢教练”。张振国扒着门框探头喊：“臭小子！再敢逃课我就把你文化课补考卷贴公告栏！”

*

“这就是正经的国家队啊，跟青训营里一点都不一样。”于爸从行政楼二楼的窗户外看着外面正在训练的国家队，虽然年纪看起来都不大，但比青训营那帮毛头小子，更有了一种职业的气息。

“怎么，还羡慕上你儿子了？”于妈挑了挑眉，调侃问道。

于爸笑了笑，摇了摇头：“在海边长大的孩子有哪个没有想过用游泳当饭吃的。小时候我也想过，现在才算知道了国家队到底什么样。”

“行了，咱们该去教练的办公室了。”于妈拍拍于爸的背，往总教练的办公室走去。

昨天接到于余的电话，夫妻俩直接请了假连夜坐火车过来，一路上说不上是兴奋还是难过。

怎么自己才宝贝了十几年的小孩就一下子变成国家队的人了？一下子昨天还缠着自己去海边玩的小家伙，都能靠游泳赚钱养家了……

虽然送于余来青训营就是为了让他进国家队，但其实送他来这里的时候夫妻俩根本就没有期待着他能拿到什么成绩。

毕竟国家队听着可太远了，像是演员一样，都是电视机里才会出现的人物。

*

"老赵，这届世青赛的报名表。"张振国把文件放在红木办公桌上，手指在某栏停留，"你真的在考虑那个刚进国家队的小孩？"

赵振邦的钢笔尖在墨水瓶里蘸了蘸："二十年了，我的每一个得意门生都输给了菲尔德。如今国家队总算有一个能赢过他们德本家的了，这笔账也该还了。让年轻人多历练历练，没什么不好。"

“我是怕你拔苗助长……”

敲门声打断对话。于爸于妈拘谨地摸着衬衫下摆，走了进来，有种被教导主任叫家长的感觉。

“教练……听小鱼说您叫我们来。”

"坐。"赵振邦突然起身，一点废话没有，训练服肩线绷出凌厉的弧度。他抽出一沓录像带，封面上"环太平洋邀请赛"的字迹已经晕开，"看过这个吗？"

投影仪的光束中，二十年前的时光依旧无比清晰。于爸突然抓住扶手——最后的慢镜头中，当年还是小将的菲尔德指尖先触壁的瞬间，依旧让人热血沸腾。

这就是世界冠军的能力。

"您儿子在前几天和弗洛伊比赛的时候，最后五米完全没有呼吸过。"老教练按下暂停键，"和菲尔德第一次夺冠那年一模一样。"

于爸于妈愣在原地，不知道要对此作何反应。不从事这方面工作的人，确实不会明白赵总教练话里的肯定。

赵总教练笑着摇了摇头，换了句更容易让人听懂的话语。

“你们儿子天生就是游泳的材料，他会站到奥运赛场上，甚至可以站在奥运的颁奖台上。而你们作为把这个中国泳坛未来的希望带到世界上来的人，我希望你们可以能给他一个光明的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