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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走进回廊,一路走向南园的这段路上,这才有了自己居然真的要成亲了的实感。一路上小厮们开始向我提前道喜,都在忙活着为这座古老却华贵的宅院布置上红色的装饰。
温去尘那句话中的‘他们’指的是嘉礼和沈鹤扬吧?
我如此想着就推开了南园偏屋的这道门。
一打开门便一股暖意和淡淡的药香扑面而来。
屋内火炭烧得正烈,炸出“哔啵”声响。
沈鹤扬跪坐在茶案前盯着窗户上刚贴上去的“喜”字出神。以至于我进了屋,坐在了他对面他还未有察觉。
正在拨弄炭火的小厮是沈鹤扬一直带在身边的,见我来了,便放下了火钳子悄声退了出去。
许是我进屋的时候,将冷气也带了进来,沈鹤扬抬手想拢紧领口,这才发现了坐在对面的我。
他定睛朝我看了一眼,然后手转了个方向就朝我伸了过来。
我在屋外被风雪打乱的额发都被他手指拢到耳后,他还顺手帮我理了理刘海,指尖碰到我的皮肤,似一根圆冰蹭过我的脸颊。
我出声说道:“堂兄,你手好冷。”
他正往回收的手在空中滞了滞就拿过了一旁的手炉捧在了手里。
这时,刚才那退出去的小厮又端着一碗药走了进来,奉在了茶案一侧。
我盯着那碗内几近于黑色的汤药,有些担心地看了沈鹤扬一眼。
沈鹤扬却是勾起唇笑了笑,不以为意,开口道:“恭喜呀,这次小世女是真的要成婚了。”
“堂兄莫要玩笑我了,你应该知晓的,这桩亲事并非是我想要的。”
我显露出苦恼之色,拿着火钳子轻拨炭火。
“那至今的哪桩亲事是你想要的呢?”沈鹤扬道。
这话怨意明显。
我抬眸窥了他一眼,本有些苍白的面上此时被炭火的暖光照亮,却仍似一块冰玉,精美无瑕神色浅淡至极。
我手拨动得快了些:“虽每桩亲事都并非我自己所选,但有一桩是我不想断的……”我话音停了片刻,又道:“哎!罢了。”
说罢我将火钳子扔到一边,拍了拍手,试探道:“好了,堂兄不是说要帮我嘛?就不要与我绕关子了,我近日为了此桩婚事急得焦头烂额,堂兄来的真正是巧。”
沈鹤扬扫了一眼药碗,手探到碗的侧面试探温度,边道:“我是说过可以为你所忙之事分忧,但本人却也没有断人姻缘的这种恶劣爱好。”
不可能……我在来的路上反复思量之下,仍是能肯定方才堂中沈鹤扬的那句话确实是有要帮我解决温、楚两家结亲之事的意思。但他现在这样的态度莫不是想以此与我谈什么条件?毕竟他最会的就是谈判。
于是我垂下眼角:“这可不算姻缘,这得是孽缘。堂兄你可能不知,我因为这段亲事,都经历了些什么。”
他短促地笑了一声,手还停留在碗侧,纤纤手指沿着碗圆滑的弧度来回轻抚,问我:“经历了什么?”
两人说话间,那个小厮又重新起身,从一个匣子里取出香料,添进了香炉中之后终于退了出去将门带上。
不过几息,一种让人心旷神怡的香烟飘出,将房内的药味都掩盖。
房内瞬间只剩下两人,我看着他这笑,本在心里准备好的几番说辞忽而不想说了,也跟着笑了笑,开口道:“堂兄好香啊。”
沈鹤扬一愣,侧目看我。
他等了一会儿,见我还是没有为这句话做解释的意思,他只好道:“你是说这香料么?邻国特有的,你若喜欢,我可以留下些。”
“那堂兄这次会待多久?”
沈鹤扬:“就几日。”
我也了然,他来去各个州县,甚至好几个国家,能停留几日想必都是挤出来的时间了。
可能是因为这房间的炭火太旺,我莫名觉得有些待不住,起身将这个房间对着荷塘的窗户打开,透了口气,回身看见仍坐在案侧拥着裘衣仰头看我的沈鹤扬,才后知后觉的将窗户关小了些,只留一条缝。
“屋内炭火烧得太旺了……”我边说着边往回走,直接坐到了他身旁,伸手将那碗药移到自己面前,又自顾自提醒道:“还有些烫,得等会喝。”
沈鹤扬见我如此也没说什么。
炭盆里火光幽明,我扯了扯衣襟想让自己散去一些热意,眼角余光瞥见沈鹤扬的视线总往我留着的那道窗户缝飘,于是我也探头去瞧,待他转回头时,他的鼻尖几乎是轻擦着我的额头而过。
莫名的心跳就停漏了一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