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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心觉稀奇,他以前从我这得了再贵重的东西,从也不会像这般仔细端详。
我将灯火吹灭,不让他再分心去瞧玉佩又挪动凳子与他坐近些,“天都还未黑,点什么灯……就因为那府尹是个没骨头的,风吹两边倒,我这才不得不提防点……好妙生,到时候不管他人说什么,你都不能生怯,有我在,她们不敢真拿你怎样的。”
闻言李妙生终于将玉佩放下,出言道:“可你都不愿跟我说发生了什么,我都不知哪些话我可以说,哪些话我不能说。且今日街上那么多人看见我与你是何时走进这赴欢楼的,单我一*人言,如何帮得了你?”说罢,他忽而又凑到我肩膀上闻了闻,蹙起了眉:“噫——怎一股子烟味?”
其实不止是我与李妙生相遇的这段时间在街上被人所看到,甚至是我今日一整天的行程其实都是能找到人为我作证的,可正是因为这样,才更让我恐慌。
这个人的权势到底要滔天到什么地步,又或者局到底是布了多远,才让我深陷其中却完全捉摸不透一丁半点对方的目的,只能先画地为牢做好防范。
若要以这件事栽赃我,暗中之人必定也要布置一系列假证来改变我今天的行进路线。
而我要李妙生帮我的目的并不是要圆一个完美无缺的伪证,将我带人冲去王娘子家这段让人起疑的行程从我今日的路线里抹掉;
而是只需要捏造一个可以与对方做的假证做对抗拖延时间的伪证而已。
这样至少我不会太快被压着定莫须有的罪,才有时间想其他对策。
“这个你无需管,你只需要把我们相遇的时间提前一些,一口咬定我两在相遇之后一直就在一处就可以了。”我说完将正在我身上闻嗅的李妙生推开了些。
李妙生看了看我,湛蓝色的眸子里有一种深意浮现,我还未来得及捕捉,他忽而眸子一弯道:“我们楚二世女莫非是又在想捉弄谁?也带我一起玩啊。”说罢他又凑了过来,两手使劲在我脸颊上又揉又擦的,像是要把我身上的难闻的烟味揩掉,却又被我推开,他也不恼,只是轻轻笑。
我知他这话的意思其实就是答应我了。
见他松口,我终于察觉到自己干涸的嘴唇里的渴意,边思索着这起事故的端倪,边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才抿了一口,便发现坐在一旁的李妙生又盯向自己。
“妙生也渴了?”我执着茶盏问道。
闻言李妙生视线顺着我的话意落在我手中的茶盏上,纤长宛若无骨的手指撩起玉佩长长的穗子,“曾被用过的茶盏,楚二世女便不会再用了……”
听到这句话的刹那,我不由得想起从前的某一日,我无意间闯进了常被锁着的赴欢楼内一间较为隐秘的厢房,那里面未住着人,却是摆满了一套套我极为眼熟的茶具——没猜错的话都是我用过的。
我当时便问过李妙生。他伴我身边时间最为长久,最是清楚我早前的一些矫情习惯,在赴欢楼里所用的一切东西都是换最新的,却未想过这些我曾用过的东西会以这种形式再次出现在我眼前。
“来日人老珠黄不再被世女青睐了,就拿这些换钱渡残生。”这是他当时给我的回答。
可此时他忽而脱口的这么一句话不由得让本都要被我忘却的事又被想起,不解他这是何意,下意识便开口问道:“什么?”
“可人是会变的是吗?”李妙生视线仍是停留在我手中的茶盏上,手中的穗子长须都被他手指摁扭成结。
我正要放下茶盏去看他,却又听他问道:“既有可能要被带去府衙问话,那世女总该教教我,到时候去了具体要如何说。”
“嘶……”
如何说?
我望着李妙生沉吟了起来,以我和他平时的相处模式,通常都是我说半句他便能直接领会下句,所以当想到要给自己找一个去府衙作伪证硬刚未知的局面的时候,我第一个想到的便是他,他也是最不可能有力量反咬我、令我最能放心的人。
这些我都有想到,却未细想到时候该说些什么做些什么,毕竟被大火缠身,还只是我的猜想,我现在做的一切都还只是提前做防范。
见我久久不言,且视线又落到他鼻侧的那颗痣上。李妙生微微侧了头,便将痣拦在了另一侧不让我再看,于是我便只能懵然地抬眸去看他湛蓝色的眸子。
“那她们会对我们这日的相处细节问的详细吗?”
李妙生引导着明显走神的我,轻言问道。
我蹙眉想了会,便点了点头,然后道:“我觉得是妙生在我身旁的话,到时候可以随意发挥。”
话音才落,却引起李妙生轻笑一声,两块玉佩被他一只手扣在了桌上,玉佩与玉佩以及桌子之间相撞的两声不同音质的闷响在我耳中一略而过。
又听他道:“那可不行,我可还未进过府衙,怕到时候紧张出错,误了世女的事……反正现在有时间,不如我们现在将到时候要说的话捋一捋罢?”
讲实话,我现在毫无头绪,让李妙生以一个事外之人的角度帮我顺一顺思路也不差,于是我便未再说话,用眼神示意他可以开始了。
于是他就开始了……
“女子来赴欢楼无非是为了那点事……”他起了个腔便停了会,观察着我的表情,见未有变化,便继续道:“楚二世女怜爱花街魁首李妙生人尽皆知,那日她想念我的紧,来不及等天黑就……”他略作娇羞,没再说下去。
我透过窗棂瞟了一眼窗外红霞,回看向今日份外生动的李妙生,故意露出宠溺的笑,问道:“就?”
“该你说了。”他道。
我余光看到他压在玉佩上的手指有些局促地扣弄着两块玉佩压在一起的间隙。
“嗯……”我沉吟了会,视线在房内转了一圈,便接道:“不等天黑就连召三人组成一桌,赢到天亮?”
是这样的,我从不喜欢主动做挑破那层纸的人,因为那代表着要多多少少负点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