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闷热的风吹散贺鹮归眼中的愁,他凝视着光影中的赵平澜唐突道出一句:“二娘,求你嫁我。”
赵平澜随之愣而无言。
她猜了千万种可能,却唯独没想到贺鹮归会这样说。
赵平澜不解,他缘何要这样做?
难不成,他又反悔了?
贺鹮归却抬脚走去,将手缓缓伸在她的面前诚恳道:“这件事我整整盼了十二年,能让我瞧瞧你为我穿喜服的样子吗?哪怕是做一夜夫妻,也能叫我死而无憾。这是我今日叫你来的目的,也是我最后的请求。”
赵平澜看贺鹮归的手悬在半空,神色略显迟疑。
“若你不愿大可离开,我不拦你。”贺鹮归等来等去,终究没能等到她递来的手掌,便失落落垂眸,可未等他转身,赵平澜竟破天荒地抓住了他堪堪落下的掌心。
贺鹮归蓦然回眸,听身后人难得吐口说:“想和我成亲没那么容易,殿下可准备好了?”
“你……”
贺鹮归听她这样说,还以为自己出了幻觉。
没成想,赵平澜紧握着他的掌心,催促道:“行了,多余的话少说,天色不早,领我瞧瞧喜服去吧。”-
贺鹮归为今晚的事,筹划了许久。
今日之前,他练习过千千万万句告白,也想过千千万万种不欢而散的结局,却唯独不曾料到她能答应的这般爽快。幸福来得有些突然,叫他的眼神再也无法从她的身上移开。
赵平澜穿过游廊打眼瞧,曾经与身边人共居的楼阁束起红绸,剪纸贴满花窗,便知贺鹮归为了这事用了多少心。
她亦不想他有遗憾,才会愿意留下来。
“见过娘子,见过郎君。”
跨进灯火通明的高阁,赵平澜听见分列两旁的宫人忽而这样称呼他们,转眸惊讶地望向贺鹮归。
贺鹮归却说:“是我让他们这么称呼的,今日我不是梁王,你也并非护军府赵家的贵女,咱们两个就是对普通人家的寻常夫妻,不知你可对我的安排可满意?”
赵平澜微微摇头,眼前人还真是像从前一样懂风月,也懂情趣。
不像她,无味也无趣。
贺鹮归知晓她那副样子,赶忙拉着她去了妆台。
赵平澜望着整齐摆放的钗冠,以及大红色的绣金喜服,顿时无言。彼之,铜镜里倒影出二人眉眼,一浓一淡,赵平澜应是这辈子也不会想到自己还能有穿上这身行头的一天。
她伸手拂去喜服上的纹路。
贺鹮归在旁试探着问:“喜欢吗?这身衣裳上的绣样是我画了许久,才亲自交给尚服局赶制的。”
赵平澜依旧不言,她已不知该用什么言语来表达,自己那五味杂陈的心绪。
贺鹮归跟身旁的人使了个眼色。
宫人见状蜂拥而至,他便悄然退了出去-
旧时梨花树下,摆着一张小小的桌案,上头合卺的酒,结发的梳亦是整整齐齐。
贺鹮归换罢衣衫,安静地坐在树下等待求娶他期盼了十二年的新妇,今日他未按照旧俗布置喜堂,他特意将拜天地的地方安排在第一次动情的梨树下,就是为了给过去的时光一个了结。
片刻过后,当赵平澜一袭红衣变成他梦中的模样出现,贺鹮归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潸然泪下。他果然只有面对她才会这样脆弱。
温润的眼眸,将爱人的面庞模糊。
贺鹮归在动容之余,居然开始惧怕自己会有一日记不起她,这场离别比赵平澜无声无息地离开还要让人痛心,他再也盼不得她回头了……
赵平澜的情感不胜眼前人丰富,可她虽静静地望着,但心里亦是隐隐作痛。
她提裙上前,俯身将人抱住。
贺鹮归就跟那年先皇后宾天时一样,没有丝毫戒备,轻轻将头埋在她的颈间。赵平澜伸手轻轻揉搓他的背脊,在烛光里沉声相问:“鹮归,后悔认识我吗?”
悔,悔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