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30(第11页)
“那不是包,那是小柳头上发髻啊。”柳善因摇摇头,说着朝髻上指了指,“赵赵将军看不出来吗?”
“很难看出来吧?”
赵留行还真是被她打败了,他是真不知谁家的发髻能长个那般模样?
话音落去,赵留行默默将马栓在一旁的柳树上,柳善因便好奇地张望,她觉得眼前这匹黑马可真漂亮,她在兰花村从来没见过这么好看的马,她问赵留行,“这是你的马吗?”
赵留行嗯了一声,“它叫去不归。”
小小的女郎起身蹲在水边,满眼崇拜看着那匹大口出气的马,“它可真威风,就跟赵赵将军一样威风。”
赵留行不知怎么接茬,便站在女郎身旁望向水中几盏零落的河灯,陷入沉默。
适才他来时,在柳堤上骑马立了半晌。
赵留行不知怎的,他明明和小女郎相处的时间不长,却会在兜兜转转一圈找到她的那刻,感到心安。他活了十九载,从没有担忧过什么,甚至连生死都一样。
以至于有一瞬间,当苍凉的黄昏照彻他的眉眼,他便会为此感觉到彷徨。
因为赵留行明白,他们终有一日会分别在城北的阡陌上。
等各自奔赴后,昨日也就如烟散却了。
“这些都是小柳你自己买给柳徽兄的吗?”赵留行将多余的心绪沉进水底,他转眸看了柳善因。
柳善因将下巴抵在膝头,目送着河灯飘向远方,“嗯,我把翁翁留给我的银镯子当了,一部分钱打算还给赵赵将军,谢谢你带我去买衣裳,剩下的就买了些祭品和河灯。”
富贵与荣华,在柳善因看来都是过眼云烟,她低头看着空荡荡的手腕,没觉得可惜。
她觉得这个世上总有比这两样重要的东西。
“对了赵赵将军,你刚才说今年清明会有人到阿兄坟前祭扫,是什么意思?”柳善因忽而想起赵留行之前说过的话,下意识转头问他。
赵留行望着女郎在黄昏下依旧明亮的眼,沉默着从腰间卸下早就想交给她的口袋。
下一刻,赵留行将口袋紧握,错落的柳枝斑驳着他们年轻的容颜,他冲女郎低声说:“去把翁翁留给你的银镯子赎回来吧,买衣裳的事我早说了不必谢我,那是我要赠你的。”
“你若实在想谢,就再多煮几碗鸡蛋面给我。”
柳善因灵动的眼眸在赵留行语毕后微微颤动,她昂起头推远了他的口袋,没有半分贪心,“不成不成,我不能再要你的东西了。赵赵将军给我的已经太多,鸡蛋面微薄,赵赵将军想吃多少都可以,但这东西你还是收回去吧。”
赵留行却又将口袋送回,他笃定道:“你别急着推拒,你仔细瞧,这些都是本就属于你的东西。”
“我的东西?”柳善因不解。
离乡百里一场空,她连家都没了,哪还有什么属于自己的东西啊……赵赵将军一定又在骗人呢!
只是赵赵将军几时骗过她?
柳善因将信将疑接过那普普通通的布口袋打开一看,瞬间愣在原地,只见里头一张张房契,地契,生辰时阿兄送给自己的首饰,以及赵赵将军和朝廷送去的银子,所有的所有,都原封不动地出现在这里。
故乡的一幕幕浮现在眼前,那些人对自己做过的罪恶如洪水将她淹没。
柳善因拿着口袋的手止不住地抖,她不敢相信这些东西有朝一日还能重新回到自己手中,她以为那些偷走东西的人一辈子也不会得到惩罚,她忘了这世间亦有分明的善恶。
柳善因的眼泪啪嗒啪嗒落。
赵留行却在女郎的沉默里环臂望向对岸点点的灯火,他知道这一切,柳徽一定在看。他便挑起眉,肃然道:“小柳,看清了吗?这些东西是不是本就属于你呢?”
第25章第25章共骑一马
滚烫的泪在眼里起了雾,
两岸的灯火模糊成了漫漫星河,蜿蜒向故乡。
柳善因抬手擦干泪水,顶着火辣辣的脸颊应声说:“看清楚了。可是赵赵将军,你是怎么将这些东西从他们手中拿到洛阳来的?难道赵赵将军去找了他们?大伯他们很凶很坏,还会用拳头揍人,他们没有把你怎么样吧,赵赵将军没有受伤吧!如果赵赵将军受伤了,我宁愿不要这些东西……”
柳善因抱着口袋站起身,眼下她还来不及感受失而复得的喜悦,依旧那样什么事都为别人着想。
可不知是蹲了太久,还是起得太猛。
柳善因自地上起身的那刻,竟不知不觉头脑发昏向后栽去,好在赵留行反应够快,顺手一拉便将女郎拽回到自己身边,没叫人跌在地上。
只是这一拉,着实拉得太过亲昵。两人之间的距离近得不能再近。
柳善因的脑袋堪堪好高过赵留行的胸膛,她微微抬眼便能看见眼前人的喉结在莫名颤动,赵留行慌忙将人松开,转而退后接着刚才的话说:“那些人不足以成为我的对手。”
柳善因听他这么说,总算放下几分心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