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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第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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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墙凑近了还能闻见奶味和甜香气,今年的牛乳刷墙毕竟刚过去还没有多久,林一光是贴着墙走的这一小段路,就看到好几个瘦巴巴的身影偷偷摸摸舔墙了。

鸟不懂,鸟不理解,为什么一边在冬季抛弃老弱病残,美其名曰维持部落生存,但一边又把富余的牛乳用来刷墙,叫穷苦人只能巴巴地去舔墙上那一点甜香。当然人家大萨满也有话说的,说这是沾福气,是一种单纯的祈福行为。

林一找了个没人的地方窜上塔楼,顺带看了看靖容公主的头颅,头颅被放置在一个镶嵌彩宝螺钿的漆盒中,盒子封死的打不开,周围摆放了许多祭祀之物,用魏朝的锦罗做帘,仿佛还维持着生前的尊贵。对这些闪闪发光的宝石器具,林一兴趣不大,顺手拿了一盏琉璃灯照亮,就出了塔楼直奔右贤王居所。

右贤王的府邸也是洛都贵人私宅的标准,分内外里三层外三层,最外层驻扎私兵,向内则是仆从女侍的宿舍,再往里走到内宅,一方面是麾下的住所,一方面是阿勒坦赤那的宠侍女眷和儿女,他自己住主宅大院,这在魏朝的住宅里都算规格很高的。

人多就乱,尤其这几天阿勒坦赤那一直没睡,又要弹压城中穆尔霍都父子的拥护者,又要面对公主城被围困的困境,他实在是无心睡眠。原本是希望林一远途来此辎重不足,早些退走的,但昨日城头守军明晃晃看到圣湖本部的车拉牛拽来给这些苏赫人送鱼送羊,双方相谈甚欢,还就在城下熬起鱼羊汤来!

可恨!就是五万头羊也要杀一阵子,这些苏赫人到底是怎么拿下圣湖本部的?还给敌人送上补给了!

总之阿勒坦赤那双眼熬红,右贤王府邸内外几乎都亮着灯,哪有主子不睡奴隶先睡的道理,就算活计已经忙完,众人也都沉闷地找些事做,能不往内宅去就不去,生怕惹火上身。

塔塔尔部的大萨满是个满头鸟羽的老者,有些沉默地坐在右贤王对面,听他说了一通之后,微微摇头,沉声说道:“拉拉草是可以让人马在短时间内腹泻中毒,但是找不到那么多拉拉草,也很难大批量下毒。最重要的是,几百年前,魏军会误食拉拉草中毒,但现在不一样,围困我们的是苏赫部,他们认识拉拉草,不会误食。”

阿勒坦赤那眼眶泛红,苍老的声线微微沙哑,“没有其他的法子吗?比如咒杀主将……”

萨满老者仍然摇头,微微抬起头,眼睛里竟然只有眼白不见瞳仁,“我感受得到,她有五头熊的力量,十八只鹰的敏捷,她的灵魂是飞在高空之上的,无法触及。”

“那就杀一百个奴隶来祭祀!不、一千个!”

萨满老者还是摇头,白色的眼睛精准地对上右贤王发颤的面容,“灵魂的质量不一样,奴隶的性命无法咒杀她,我看得到,阿勒坦的命途只有一条,现在打开城门,可以免去无数的死亡!”

阿勒坦赤那缓了很久,只是说:“请大萨满回住所吧。”

头上插满鸟羽的老者在两个年轻萨满学徒的搀扶下缓缓离开了,大萨满的脚才踏出宅院,阿勒坦赤那就挥起马鞭使劲抽打起一个端酒壶的奴隶来。

那奴隶年纪很轻,但马上跪倒在地护住头脸和腹部,弓着脊背挨打,但还是被打得皮开肉绽。不多时,两个侍从过来把遍体鳞伤的奴隶往外拖去,阿勒坦赤那还不解气,但打得累了,来回走了几步,喝道:“去叫些魏奴来,带一笼狼!”

怒火只有通过鲜血来浇灭,这是右贤王府邸比较常见的人狼搏杀游戏,很快有人用铁链牵来一列魏奴,又搬来一笼十几头狼。

一群魏奴,人数在三十左右,大部分都是抽抽噎噎弓腰弯背,还有父母模样带着幼童的,其中有个很高大的身影,也很显眼。一身厚实毡衣在奴隶中算是穿得好的了,毡帽压低,只露出白皙优越的很像魏人面容的下半张脸。

林一也知不道自己是怎么混进来的嘞。

她在参观完靖容公主的景点后就来探情况了,右贤王府邸也在公主城的宫殿群范围内,也是牛乳刷的墙。她在一处内墙底下看到一群缩着取暖的奴隶,有人在舔舐墙面,也有人瑟瑟发抖抱着入睡,她往前走了几步准备问问路,然后就被人拍了拍肩膀,然后就莫名其妙被一起带来了。

当然,如果不是那些侍从说要带他们去见右贤王的话,林一不会把手伸出去让人拿铁链子锁的。

阿勒坦赤那没什么心情看人哭哭啼啼,他心思甚至不在看狼群血腥进食上,一边想着对策一边偶尔往下看两眼罢了。如果他心情更好一点,还会给奴隶武器,让他们团结合作去斗狼,但今天他心情很恶劣,只想看狼吃人。

挥了挥手,立刻有人从奴隶里往外拖人,庭院中间有个一人深的大坑,人丢进去后短时间爬不上来,狼也一样,这巨坑底下有未收的尸骨,人的狼的都有。

侍从也知道大王想看什么,最开始要去拖被母亲护在怀里的幼童,林一过去扒拉开了,又要去拉扯女人,林一再次扒拉开两个侍从,拉人的侍从怒了,对视一眼,然后把林一往外推。

推了一下,推不动,两人索性一起,林一终于是明白了情况,看了一眼被撵进巨坑的狼,自己朝着坑那边走去。

鸟人从这头下去,狼被从另外一头撵进去。因为事发突然,没有提前饿狼,其实狼群是才吃过不久的,又因为不是自然狼群,只是近期抓获的一些散狼,还没有形成狼王,狼们一下巨坑就散了开来,没有一个朝林一那边去。动物有时候比人敏感得多,侍从敢去拖林一,狼是一点边都不想沾。

林一站在巨坑一角,狼群散在巨坑边角,阿勒坦赤那没等到惨叫声,思路一断,往下一看,顿时怒道:“怎么还不斗?”

林一仰头,手揣在毡衣袖子里,没吭声。

她也在琢磨,这时候爬上去把老头弄下来,算不算死得不体面。她感觉都不用上狼,光是扔下来就能摔他个半身不遂。

侍从们很熟练地拿竹竿去捅狼,狼的智力不低,被人捅了又一时无法报复的情况下,去攻击巨坑中唯一的人是最常见的选择,但是好几匹狼被竹竿打了,都只是发出几声咆哮,还是夹着尾巴没有去贸然攻击林一。

然后上头又开始往下扔人了,是最先被拖拽的幼童,林一伸手接住了,看到孩子母亲趴在坑边,她举起孩子塞过去,然后就窜上地面。林一几步上前,一把按住阿勒坦赤那的脖子,往他漂亮的漆桌上一拍,老人的半边颧骨都拍出血。连离得最近的侍从都没反应过来,阿勒坦赤那一贯距离巨坑都比较近,人上年纪了眼神不大好,需要就近欣赏,这下好了。

林一又砸了一下,鸭子嗓沉沉的,“城外大军围困,你在城里看人表演这个?被打死活该!”

她把毡帽又往下压了压,一点都不脸红地说:“我是塔塔尔部的奴隶,我今天就打死你这个主人,都不要动,不要和我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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