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第1页)
婚宴连开四日……本来应该多开一段时间的,但是等婚宴的时间太长了,食材被吃得差不多了,大家的余粮回去都费劲,于是各自散场,就在这个情况下,一直像个专业吃席人的崔殊忽然开口了。
“要打塔塔尔部的话,为何不趁着这个机会,路上先设伏抓住阿勒坦穆尔和霍都两父子,使其内乱,然后再进行收割呢?”
连林一都惊了一下,她本来以为请人吃席,然后吃完路上打老头是她的绝活,是只有她这样没有道德的鸟人才想得出来的法子,万万没想到这病歪歪小胡子竟有不逊色于她的道德水平。
崔殊笑眼弯弯,分析说:“塔塔尔部右贤王势力虽大,但被这对父子压制,倘若两人来赴婚宴一去不回,右贤王必然聚众作乱,试图掌权,而我们早早埋伏在附近,趁其内乱动手。至于事情有些不讲武德也没有关系,雪域人戎狄蛮夷也,此战过后能来批判我们苏赫部落的,只有克烈部了,速战速决,兵家上策也。”
林一一把按住了崔殊,看他清俊面庞中透着一股莫名猥琐的气质,她很慎重地说:“其他先不论,我要拜你为军师,崔异人,你真的有些与众不同。”
在普遍崇尚君子道德的魏人里面,恁真是缺德得别具一格,非常具有军师特质。在主将打仗水平不低的情况下,军师纯纯是用来做缺德指导用的,真的是非常合适!
第67章
崔殊可没有觉得自己不道德,他反而觉得雪域人道德水平是不是过高了。他和王澈不仅是同窗,还是好友,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他挺谦虚地认为自己和王澈之间的道德还是相差了一个苏赫大汗那么多。
道德战争比较出名的应该是春秋时期的宋襄公了,两国交战,要等对方渡河而不是半途攻击,对方渡河而军阵未备,要等对方军容齐整再攻。这样的道德君子果不其然输掉了,鸣鼓而攻,列阵为战成为过去式,自此开启“春秋无义战”的时代。
所有的聪明人都试图让敌方成为傻子,以各种拉低人类道德水准的损招作战,什么水淹火烧反间下毒诈降杀俘祸水东引坚壁清野层出不穷,如今的大世族,可正是这些诸侯、最低也是个公卿的后裔子孙啊。
而雪域,居然还维持着最原始的约定俗成,最离谱的就是夏秋繁衍季不得动刀兵,夏秋之时各个部落完全没有防备。像克烈部这样的大部族,去年就这么大喇喇地带着一堆堆青年男女过来约会繁衍宿夜,带的骑兵可不多,带来甚至也是为了和其他部落的姑娘睡觉的。
去年克烈部远途来到苏赫部落附近参加集会,拔都可汗带了二王子和小公主,结果巴特铁木尔半途被捉来,属于整个部族最高长官全伙在此,这不直接给他打掉?
而错过了去年的机会也不要紧啊,这趟和亲三个大部落的大汗全都在这儿,只要有一方设伏,这不是直接改变雪域格局的大好良机吗?
苏赫阿那越听眉头皱得越紧,林一越听眼睛越亮,频频点鸟头。是的是的,她也是这么想的,可是尤物不同意,觉得是坏了规矩,其实规矩的第一个破坏者,肯定是吃得最好,吃到满嘴流油的那个啊。
总之崔殊把自己说痛快了,又有些不好意思地道:“食君之禄,为君分忧,异人一直不言,是因为故国恩义,萧君虽苛,国民无罪。但近来造化贤弟书信于我,讲了辽东的情况。异人不如造化果决,若要南下中原,我也许无法建言,但是在雪域之中,愿为君解忧。”
林一啪啪地拍他肩膀,好!好小胡子,好!很解忧!
这话虽然是对两人说的,但苏赫阿那自然不会认为崔殊口中的“君”是指他。虽然眉头蹙得紧,但他没有提出反驳的意见,毕竟他用兵时也喜欢夜袭偷袭,现在也不是最重要的夏秋季。如果真的能因此减免大量战场上的伤亡,那损失一些信誉是可以接受的。
自然,信誉上的损失是由他来担的,林一其实没什么信誉,她坐在可汗大座上检查脚上脱落老皮都没什么人朝她看。
她目前在雪域还没有太多形象和名声流传,一个对她完全陌生的雪域人,基本上对她的印象差不多是“魏朝来和亲的公主”“苏赫部落的实权可敦”“冬季带着苏赫骑兵打下克烈占的辽东”“打仗厉害”。
大约这一战过后,就会开始传扬她的某些信誉和形象了。
中小部落开始散去,汪古部却是留下了,除了和附近黑石部落的交易,还有一些婚宴后要和克烈部谈的生意。毕竟玉华公主带来的大量嫁妆,对克烈部来说是无用的,拔都老头喜欢享受是不假,但他是一个人享受,看到别人享受也会斥责。
之前静宁公主那一趟和亲,克烈部本就是把一些华而不实的东西陆陆续续贩卖掉,换成实惠的茶叶酒水瓷器之类。这趟嫁妆更多,汪古部准备挑一些好货反卖给魏朝商人,商人最喜欢捧权贵臭脚,这些贵重物品卖给世族,人家看不上过了二手的,商人却是会愿意高价买回家的。
苏赫部落的黑帐准备拆卸装车,这需要一段时间,林一闲着也不帮忙,她坐着啃羊腿,准备待会儿飞去看看折返的塔塔尔部,这趟大家出来带的人手都不多,可是她在这里有一个部落啊!
当然人家塔塔尔部本来也没防备这事。
正啃着,林一忽然看到不远处有个头戴幂篱的女子走过,是很典型的一个主家带四个侍女的配置,林一举起羊腿很高兴地叫道:“是你啊!吃晚饭了吗?”
萧玲珑回过头,愣了愣,脚步顿时放快,但林一几步就窜过去了,很热情地说:“要不要去吃点羊?自从去年我们分别,我虽然有时候忘记你,但是我一直记得江……”
话没说完就被打断,萧玲珑只咬牙说道:“可敦认错人了,小女是雁门郡杨家新入门的宗妇公孙琦,并非是可敦所想的人。”
林一有点奇怪,她隔着幂篱也能分辨出这就是萧玲珑啊,想了想,她又很委婉地暗示,“没关系的,你和江骋做的事,我不怪你们,我还要感谢你的,苏赫……”
萧玲珑又打断她,微微行了个端庄的礼节,说:“小女出来许久了,要回夫君身边,可敦留步。”
林一看她急匆匆远去的背影,摸了一下自己的脑门,总是一句话没说完就打断她,萧玲珑的脾气都没怎么变化嘛,怎么就不肯承认身份呢?她现在其实不想用萧玲珑的身份了,主要是暂时用不上,而且那么个爹挺烦人的。
看来她也不想要了,那算了,不必要让小姑娘再次背上一个破爹的抚养责任。作为她和苏赫阿那之间的媒人,林一对萧玲珑和江骋的印象都还挺好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