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第1页)
两人不远、不近地并肩走着,她还没说什么,就听谢诏缓声开口:“今晨是我思虑有误。多事之夏,避无可避,我亦不该再怯懦。”
虞蘅怔怔抬眼,也不知是他从她脸上瞧出了什么,还是方才与裴府尹片刻的密谈,得知了什么消息,使他改变了想法。
半晌,她皱皱眉,有些不解地道:“……我没生气啊?”这也值得特地解释?
难不成,以为她是被他气得跑出去散心?
汴梁端王别院内
府邸此刻,人人安生,大抵乃暴风雨前的平静。
见林峙匆匆进来,婢女无声退下,端王正捏着黑子自弈,脸上阴翳沉沉。
迥异在外人面前的好颜色,平日尚且算得上红润矍铄的面容,此刻瞧着,竟比方入京时苍老了十来岁!
林峙擦了擦额上雨水,就听得端王问道:“季铭招认了?”
林峙忙道:“他不敢。”
端王脸色转好了些。
林峙又道:“季侍郎倒是骨硬得很,只将妻儿托付给小人,未求王爷营救。”
其实是季铭知晓,自己已是弃子,若此时自己扛不住招认,以端王手段,定会对其妻儿下杀手。
端王沉吟,片刻后落下一子,“他如此忠心,我却不忍他孤零零上路。罢,今夜将他府中亲眷都接来吧。”
林峙一惊,这是还不肯放过季铭家人……王爷疑心病愈发重了。
面上只恭敬应道:“是。”
还是为上一回郑老叟所告之事,这事原也不算什么,端王在京中的几个心腹党羽,为讨好端王,强征民舍、农田,在西京洛阳给他修了栋大别业。农户靠田为生,自然有不肯的,闹最凶的被打断了脊梁骨,剩余的自然就肯了。
被打残的,正是郑老叟儿子,老叟气不过,告到洛阳官府无人敢理,便背子从洛阳来到汴京鸣冤,血溅御街。
本来亲王跟朝臣有勾结,是犯了大忌讳,只当今是个脾气顶好的,便只训示了兄长一顿,发落了那几个狗仗人势的官吏,就此揭过了。
然而蔡良精于史学,在太后跟前无意问了一句,亲王非诏不得出封地,那些党羽在西京修什么宅子?莫不是胡乱攀咬。
对啊,好端端的,修劳什子别业,还是在西京。
要知道端王封地在江宁,此前十几年不进京一回,更莫说洛阳。
且他一大把年纪,这趟回去以后,还有没有下回还未可知呢,太可疑。
官家犯了嘀咕,于是顺藤摸瓜查下去,这一查,便又查出了些别的。
夜凉如水,官家背着手立于福宁殿书房中,桌上摞了一叠文书,这已经是他整宿睡不着的第三夜了。
便在他决定宣召皇城使汪知信之时,裴府尹敲开宫门漏夜前来,禁内的肃静被他匆匆步履打破:“官家可曾睡下?臣有急奏!”
——
端阳节终于来了,真是个好日子,风轻日丽,柳绿花红。
先前在浮白馆举行的遴选宴看头十足,又有免费的点心饮子可供消遣,于是这一日,不少人起了个大早,就为了占个围观的好位置。
亦有心存了不屑的书生跑来,看看这群女子究竟能做出什么花样来,不曾想竟迷失在虞蘅命人布置的诗赋长廊中。
诗廊临水而设,沿着汴河烟柳,一路走,一路读,尽是今日参试女子之作,清新婉丽有之,豪放不羁亦有。
小摊贩嗅到了商机,将摊子挪到画舫岸边、诗廊对面,虞蘅瞧着这些小摊贩,便想起曾经自己,遂叫人过去支了几把大伞替他们遮荫。
小摊贩自然知道虞记自家也在此摆了摊子,竟不与他们相争,心中感念她,于是自发地帮着宣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