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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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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子里灯火通明。

一橘一白两只肥猫打闹着从他脚边蹿过,另有几只相互依偎着在廊下取暖,食盆应该刚添过,七八只大猫挤在盆前将里面的鸡肉叼出来撕咬。

为了防猫打翻灯油致使走水,院子里灯都是固定铜铁底座,每日由家仆挑着长长的管子往里添油。

“喵!”

感受到脚边有股坠坠的力气,谢诏一低头,一只浑身只黑白二色的幼猫伸爪勾住了他的袍子,抽不开身了。

饶是心情沉闷,谢诏亦不由得轻笑出生。

弯腰捧起那幼猫,又小又轻,怕不是出生才二月余。

“与十八打架,寻错了仇?”十八是它同窝兄弟。

猫听不懂人话,被他捧得这样高,忍不住虚张声势大声嚷嚷:“喵!”

“不是要我抱?”

“喵!”

“好吧,寻你阿弟玩去吧。”谢诏弯腰,又将猫放回地上。

“喵!”一眨眼工夫,不知蹿到哪条桌腿底下去了。

谢诏给猫屋里水盆换了干净温白水,便有零星几只猫挤过来舔。

缓步走至木头打的猫窝架子边上,习惯性抬手,手下触感却一空。

谢诏愣在原地,心又坠了下去。收回手,在榻上坐下。

他当然不能像年仅七八岁的侄子一样,眼泪汪汪。床榻边清晰可见的一条条爪痕,是团子年复一年在此磨爪留下的,与他此刻眉头拧成的“川”字别无二致。

什么样叫做喜?

死也生之始,是以祖母高兴。

宾客闹哄哄坐了满院,有热闹戏看,有好酒菜吃,是以他们高兴,劝慰爹娘叔伯:“太夫人走时无病无灾,是喜丧!”

然对于亲者来说,每年寒食节的一杯酒、一抔黃土,便是逝者留下唯一念想。

人方生方死,害怕痛苦、遗忘,所以悦生恶死。临终前,祖母倒是豁达,不许他们掉泪,很高兴道:“我这是回家去!”

与祖父伉俪了大半辈子,抚育了三个子女,家族事业皆和美,日子别提多舒心,却仍旧没把这儿当作“家”,以至于回去的喜悦大过对死的畏惧。

谢诏很好奇,那故土,究竟有多好?

难得脆弱时刻,谢诏不由自主想到了虞蘅,见了人总是弯弯笑得眯起眼,“喜”兴得很。

那她可想回去?

年二九一过,年味便彻彻底底浓到了顶。什么小惆怅小忧伤在爆竹声中一过,都顶不住年夜饭热腾腾的香气扑鼻。

虞记年夜饭的主角是虞蘅亲自操刀下厨炖的地锅鸡,鸡肉与各种配菜炖得软烂喷香,快熟时,沿锅边贴一圈饼子,熨得带些焦香,铲下来,蘸底下汤汁吃,又香又脆。

席上免不了一番“忆苦思甜”,回忆回忆发家史,尝一尝发家菜。如今有钱了,包子皮用的是上等精面,豕肉也精挑细选最嫩那块,味道自不必说,虞蘅自己尝着,觉得更上一层楼。

阿柳与阿玲两个从没吃过这样好的豕肉灌浆馒头,“唔唔”称道,用嘴略吹了吹散热,便囫囵吃进肚里,汤汁顺着嘴角溢出来。

对兰娘做的蟹肉灌浆,亦是一视同仁地喜欢,咽犹不及,还要再夹一个占在碗里,否则一会不注意,便没了。

兰娘是年三十这日早晨挽着包袱寻来的,无论出于厚道,还是看在她昔日与瑞王府渊源上,裴家人都未曾责罚兰娘,但也的确不会再让她当这个掌事娘子,她既主动请辞,再好不过了。

虞蘅开门时,对方已经坐在门口等了有一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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