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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乐怔了一怔,还是转身回去,俯身悄悄问:“害怕什么?”
贺兰澈鼻尖、眉角、眼尾、两颊,全是红红的,药效又上来,让眼神都迷蒙。
“我害怕……
大哥是金风,你是玉露。
你们一相逢,就胜却人间无数。”
长乐:“……”
好气又好笑,停顿半天后问:“你在说什么疯话?”
“我讨厌那个流言报,我不要做男二。”
长乐凝神,看来这流言与周围人的看法,还是使他阴影挺大的,尽管他平时开开心心傻乐,只顾着解决问题,什么也不抱怨、纠结,却还是藏在心里不安。
长乐的安慰要脱口而出,忽然换了种说法,她希望贺兰澈听得懂:
“你以后不要穿你大哥的衣服了,我不喜欢任何有花纹的衣服,我只喜欢纯色。”
也不知道此时贺兰澈是真说胡话还是故意钓她——看着他没心眼儿吧,又很机灵。
“是白色的衣服吗?我见那小林公子的皮相,是好绝的模样。我惆怅,我自愧弗如。你一直瞧他,你说,是他好看,还是我好看?”
长乐无奈:“你别作诗了。快睡会儿,睡会儿就不晕……”
贺兰澈双眼迷离,双颊绯红,还真像是被辛夷师兄的药给闹麻了。
“我想听。”
长乐只有趁他傻乎乎,脑子不清明的时候,才愿意凑近逗他:
“我可不像你呀。皮相不可贪恋,我只喜欢心好看的。”
贺兰澈没悟出来,还以为是夸他更好看。
他还在“嗯嗯”点头呢,放心一笑,睡晕过去了,睡之前还抱着被角,像是准备做个美梦。
长乐将见他说睡着就睡着,很是羡慕。
她困于梦魇时,也曾喝过蒙汗药,可惜没用,管睡不管醒,过不了几个时辰,照旧是蛇蝎鸟人在梦里将她喊起来,一顿乱捅,醒来身上没有哪块地方不紧绷着。
长乐给贺兰澈盖好被子,发现这人十分有趣。他不舒服的时候,你叫他做什么,他就乖乖做什么,让他趴着就趴着,让他喝光一碗药,绝对不会剩一口。就算晕着,你跟他悄悄说“平躺”,他缓一缓都会自己翻过去。
这会儿的傻样,她又被逗笑,忍不住伸出手,在他脸上走了一圈,像学他雕刻似的,去描他的额头,眉角,双颊,唇角……记住他睡着的样子。
长乐再等了一刻,见那林霁还在凉亭里坐着,她才重新沉下脸,壮着胆子要出去了。
出去后,长乐先是沿着整个船走了一圈,往各人的船舱各敲了三下,确定舱里的人都睡懵了,连带精御卫也没人清醒。
那些船工开船累了一天,更是鼾声如牛。
但她依旧不放心,摩挲着手腕上的铃铛,在船工的舱门口低声喊了几句,也没人应答,万分警惕才终究抚平。
最终长乐整理好衣襟,朝船尾那边走了过去。
*
一步一步,她又借着渔灯的暖光,细细打量一回林霁。
他不去睡觉,那把三尺长的青霄剑守在左侧,他右手提着一卷书,笔直地坐靠船尾凉亭。
背影清瘦,一身白衣。
只有衣摆处似有绣几朵鸿雁,针脚细密,绣工极好。
夜风轻轻拂过,吹起他那白色的衣角,衣袂翩翩,整个人仿佛要乘风而去,让周围遍布的芦苇蒹葭都沦为了陪衬,他自成一道风景,任谁见了,都会被他的风姿所折服。
可惜,十年,已经不是从前那个林霁。
会摘桃花给她别发的少年剑侠,变成衣袂生香、举手投足皆有仪度的贵公子后,剑招里混着书卷气,此刻都在专注地看书,没发现她走过来时一直望着他。
而长乐只是望着他,看不出悲,看不出喜。
“不休息么?”
听见神医说话,林霁摇摇头,手指拂过手上书卷,又翻了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