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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80(第20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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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那老舵手终于说话了,众人才感到安心些。

魔鬼礁,隐礁多,还是夜里。

老舵手指挥船工降半帆,船工执长篙分立舷侧,不停用篙头敲击水面,听声辨位。

贺兰澈探出头,看了一眼此时的湖,水色从白日的碧绿渐成墨绿,深处泛着铁灰色,像谁打翻了灶台上的铁锅。

不知是哪个有文化的大聪明说了声:“都说湖月最是无常,晴时照人归,阴时引魂溺。”

贺兰澈抬头,先前皎洁的月光也变得惨白。

正想感叹这话还挺有意境,却听那老舵手又开始骂骂咧咧:“谁在放不吉利的屁!快自呸三声,否则莫怪老子抽他丫的!”

说是这么说,却又听老舵手急道:“叫他们按‘压载法’坐!”

便有急急船工过来请,在季长公子的配合下,这几人不得不分成平均,移坐左右舷来平衡船体。

这露台上有五个人,贺兰澈当然想拉着长乐坐一边,却不得不顾着二哥哥的身体。可是他们仨坐一边,那大哥和林霁便要在一边……

难为他危急关头还能想到这些人际关系的屁事。金骏马吓得长嘶,季长公子已经“腾”地站起来了,顾不了想这些,随手只能抓到最近的季临安,往长乐那里一丢,他便自己引马,站在中间,握着桅杆压阵。

风浪湍急,大船迎潮而上,但季临渊似乎站得很稳。

贺兰澈最终和林霁坐了一边,见每次危急关头大哥那十分靠得住的模样,不禁也很为他骄傲。

林霁或是觉得贺兰澈这人有趣,亦或是船上为数不多的温柔人。便与他闲聊道:“我一直有个唐突之惑,十分想问,不知……”

贺兰澈回道:“你是想问,你那位前任照戒使,所策划的流言报真伪吧?”

林霁点点头:“那报上说,长公子与神医是天生一对。我本来不信,今日一见……”

贺兰澈立刻有些生气了,但想到世人只知那流言报乱讲,也不会关注看过辟谣——也怪不得他误会。

贺兰澈只得耐心向林霁解释来龙去脉,分别将季临渊与长乐天花乱坠夸上一通,总之是将大哥与长乐的关系都摘干净了。

最后风浪里,贺兰澈也不知林霁有没有听清,只听他夸赞自己道:

“你的胸襟真如大海一般开阔。”

……

谁料,这夜潮实在是猛,浪头裹着江心的漩涡,正对着船头撞来,露台栏板“轰”地溅满水花。

藏在水夜里的暗礁,挟着泥沙的狂澜,哪管你是簪缨世族的公子,还是航浪为生的船夫,一概用冰冷的水花扇着耳光,教你知道天地苍茫,人力微末。

船身猛地腾空,等再落地慢慢平稳时,贺兰攥着船舷的手突然收紧,只觉胃里像灌了半壶滚油,喉间泛起酸苦。

他们晕船了。

老舵手带船乘风破浪,躲过三重礁石,反而开怀了,干脆放声大唱:“天旋地转,星斗倒灌银汉。倏然间,回还——”

“大爷!大爷!你别唱了,别唱了!”

“哈哈哈,公子们这细皮嫩肉的,怕是受不住彭蠡的夜潮?”老舵手爽朗大笑。

“再坚持些时刻,再过十道急湾!就好了!你们不是要半夜赶路吗!哈哈哈哈哈!”

贺兰澈因出身水象门的缘故,晕船比他们轻一些,关键时刻想起辛夷师兄给的酸梅干,连忙取来分吃了——不管用。

这些邺城人从山陵平原来,不适水性。于是先有一个精御卫吐了,那股味儿太呛,令季临安闻到,脸色惨白,率先不好,也吐了。

而撑着桅杆的季临渊步履开始踉跄,看得出来,他也晕船,却仍要顶着,不肯挪步。

“大哥!你莫要忍着……”

贺兰澈去拍拍季临渊的肩膀,想将他换下。却见大哥铁青着脸,只是硬生生忍着,可这身体反应如何忍得住?

可这么多年,季长公子也不差忍这一些了,只说:“你不必管我,回去扶好!”

季长公子听见自己的牙关在打颤,指腹掐进掌心——不能吐,不能让人看见季氏在风浪里失了仪度。便开始运用内力,宁可自封穴位,也不肯退。

他本想招呼大家都回船舱去,可惜当人晕船时,会感觉周围的一切都在晃动,即使有些东西实际上是静止的。

此时走动反而比抓紧围栏更危险。

反倒是长乐与林霁,好似一点事都没有!

见林霁此时伤着手,有些不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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