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季临渊(第2页)
此刻他立于门外展臂,任凭侍从掸扫征尘,等着热巾净手,贵气从容。
长乐早知他——从辛夷师兄处听来:
传说前朝魏国末年,四境兵变。大辽铁骑趁虚而入,直逼碎叶城关卡,劫掠抢烧。彼时碎叶城前临强敌、后无援军,局势危如累卵。
有位季洵大将军临危不惧,风驰马踏战城前。以血为书,誓与城民共存亡,士气大涨!他凭奇阵点残兵、坚壁清野,浴血平乱,扬功于碎叶城。
此战令魏国国运又残喘了二十年。战后,魏后主册封季洵为邺王,赐碎叶城为世袭封地。
奈何魏国气数已尽,终为晋国所取代,国土尽归容氏。
魏国灭后,季洵城主将碎叶城更名邺城,仅二十年便治理得井井有条,乱世中却如政通人和的桃源乐土。
如今季氏已世袭三代城主,坐拥膏腴之地,割据一方。治下重骑兵,兵强马壮、商旅辐辏,往后想自立一国之意,已昭然若揭。
反观晋国新朝坐拥四海,虽欲收复邺城、一统天下,却根基未稳,不得不韬光养晦。
——据邺城人胡说,晋国很多地方都吃不起鸡蛋,比他们还穷。
总之,双方关系微妙,既有通商往来,又暗流涌动,只看后代儿孙如何经营。
而季临渊、季临安,皆为邺城主嫡子,第四代城主必从二人中选出。
*
季临渊疾驰快步,却记挂着屋内病人,越近屋门,锦靴踏步越轻。
推开门,他见到胞弟好生生坐在轮椅上,虽显虚弱却无大碍,似乎是松了口气。
“大哥休毕军务,千里奔袭赶来,很是担心你。”贺兰澈道。
季临安欲挣扎起身行邺城礼,被一双大手按下。
做大哥的红着眼,仔细将他从头到腰检查一遍,端详面容、轻扯手指,似是怕他碎了一般,最终轻拍其肩,才放心坐至远处椅上。
刚一落座,季临渊便揉捏左肩头,复又正襟危坐。
“你上次发病凶险万分。若非南州有要事,我绝不外出。这些日子忧心忡忡,今日见你无恙就好。”
“多亏阿澈照料,我已好多了。倒是大哥本该归城,却为我奔波一趟。大哥此去南边,诸事可还顺利么?”
似顾忌有外人,季临渊不多谈,换了口气:
“算得顺利吧……雪参若有用,之后便是千根万根,大哥也能求来。只是你总不珍重,稍有好转便大意,你要彻底好起来,父王、我、阿澈,才不再为你日夜焚心。”
季临渊自带一身威势,灼灼逼人,唯独对弟弟满是袒护。棠棣之情,毫不掩饰。
他环顾室内,似将军点兵般扫视众人,起身作揖:“今日代父王谢药王谷诸位神医,幸得诸位为舍弟操劳。只是,为何不见药王?”
压力落在辛夷与长乐身上。
长乐稳坐如初,毫不畏惧地直视对方:“药王琐事缠身,自然坐镇谷中。”
辛夷起身回礼:“请长公子放心,家师派在下担任义诊堂主,这位是副堂主,我的师妹,亦是药王之女。家师极为牵挂二公子之病,出谷前再三叮嘱,我等必当尽心。”
贺兰澈频频点头:“药王筹备义诊时已与王上通信,王上知晓此事。”
季临渊向来深信贺兰澈——其伯父贺兰棋、父亲贺兰池皆在邺城为父王谋事,深得倚重。贺兰澈自幼随父来邺城生活,与临安又同年,也是自己看着长大的。
阿澈秉性最是仁率,是他的结义兄弟。
在季临渊印象里,阿澈痴恋眼前这女子多年,全家皆知。故念在他的面子,日后也需对这女子多留几分情面。
“如此,便劳烦二位神医。药王谷为义诊花费想必不少,若雪参合用……不,舍弟所有诊费开销,邺城另会承担。”
“他恐怕是中毒。你的雪参土参,能吊命,不能救命。”长乐直言。
“咳咳咳咳……”辛夷师兄拼命使眼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