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碗药膳（第2页）

冯嫽站在原地，看那瘦削的身影消失在宫道尽头，心跳越来越快，思虑越来越多，春风吹乱她半束的发丝，承福赶忙凑到她身前催促她回宫。

宫内冷清，但宫外却大不相同，年节事务繁多，凌久这几日跟着夫人跑前跑后，观水月的铺子都没来得及去，前脚刚送走慧泽，后脚便跟着夫人接待娘家人。

夫人母家姓杨，舅父杨钰官拜六品给事中，官职虽是不高，但在朝中也是个有实权的，管着奏章审核，消息比旁人灵通大些。

杨钰年过五旬，已经蓄起了胡子，夫人王氏，还有一对儿女，长子杨壬已入仕成家，次子杨玄去年也开始说亲，不知道成没成。

凌久嗑着瓜子听墨竹跟他一一道来，不久面前小碟便堆起了一座瓜子皮山，墨竹看那越来越少的年货筐子无奈道：“小姐，当心上火，我刚刚讲的你都记住了吗？”

凌久将最后一颗瓜子圆满嗑完，拍拍手上的碎屑，重复道：“记住了，杨钰，六品给事中，夫人王氏，长子杨壬已入仕，次子杨玄正在说亲。”

“他们来的勤吗？”凌久伸手欲整理着桌上的瓜子皮，被墨竹轻拍一下又缩回去。

“倒是来得不多，只是逢年过节走动几次。”她唤来其他丫鬟将瓜子皮端走，换上一壶热茶。

“明日去观……”凌久正说着，被外头传来的脚步声打断，是冬尧来唤他去前厅待客。

凌久下意识去看墨竹，见后者不着痕迹地点点头，便对冬尧道：“你去前厅回禀母亲，说我稍后就到。”

待冬尧走后，凌久才问道：“那表哥有子嗣了吗？”

墨竹思虑一下道：“难说，上次来是为夫人探病，当时您在府外，赶回来时人已经走了，夫人也没再提。”

“这样啊……那去私库里取个长命锁来吧，免得真有侄儿，没有见面礼让人笑话。”

镜中，他看着墨竹为他束好熟悉的闺中姑娘的发髻，忍不住伸手摸了摸。新岁已至，婚期将近。

还未进门，里头夫人与丫鬟的交谈便传到了凌久耳中，来不及细听，就看见有小厮从大门处快跑而来，见了他行过礼，直直先去给夫人通报。

“夫人，舅老爷一家到了。”凌久踏着这句话进了前厅，还未得上几句嘱托，杨钰便带着妻儿踏进了门中。

他与夫人一母同胞，看五官是像的，但面上强行遮掩的疲惫还是让他添了几分老态，身后两个儿子，杨壬肖母，长相比他旁边的妻子还要秀气几分。

他妻子姓蒋，说是哪家县令的女儿，是个擅长管家的人，凌久听了一耳朵，没往心里去，只顾着想会不会有小儿来访，如今看来是还没有。

杨玄比起其父老态，倒是更似夫人些，尤其是那双长眸和之上弯而浓的眉，凌厉感骤然而生。

两家人行过礼，便开始唠些家常，先是问夫人身体如何，又问冯嫽婚事怎样，最后弯弯绕绕转到了想让杨玄进军营一事。

“坤元有志于军中自然是好事，只是军中劳苦，上了战场，生死难断，既非急求功名利禄，何不如寅尘一般考取功名，在京中也好，外派也罢，总归是有个照应的。”

夫人将二侄儿打量一番，身量倒是极好的，只是不知道能不能吃的了军中的苦。

“我自然也是明白的，因此想着，若是能在军中谋个文职……”杨钰还未说完便被夫人打断，“兄长，军中向来是凭军功说话，即便是文职，也免不了要上战场。”

她顿了一下又道：“兄长与嫂嫂的意思我自然是明白的，但军中规矩森严，即便是奚郎，也不便随意插手军中事务。”

她点到即止，杨钰亦是个聪明人，知道这事成不了，本就想这般翻篇，谁料话题中心的人却是听进了心里去，断然起身坚定道：“多谢姑母指点，玄儿愿自军中从头做起。”

“既然你有此决心，那便好好准备。军中之事，我会与你姑父商议，尽量为你安排妥当。”

凌久在一旁安静地听着，却也明白，丑话已经说在前面，要想建功立业，只能靠自己，夫人表面上答应不过是给个台阶下，全了兄长的脸面，两家闹得不太难看罢了。

话过半旬，兜兜转转又回到了赐婚一事上，只是这次的主角从冯嫽转到了凌久身上。

“三皇子不日便要行冠礼了，冠礼后封王的圣旨一出，便要立府了。”杨钰捋了捋胡须继续道，“听闻是要立在龙首道处，离得璟王府只一条街的距离。”

如他所说，冯嫽手中正握着一卷刚送来的选址图，身旁放着尚衣局送来的三套样衣，用的是云锦。

龙首道，离璟王府仅一条街的距离，营缮司送来的图纸精细到每一处花卉的位置都标注得清清楚楚，图纸之大，不难看出这是一座多么显赫的府邸，耗费了多少心思。

“殿下，尚衣局那边来人问这衣服可还合身。”承福适时地出声问道。

“合身，不必改了。”冯嫽放下手中的选址图，“跟营缮司说，府址定龙首道。”

“是。”承福端起样衣，脚步极轻地退出了屋。

“殿下。”不过几步路的时间，承福折返回来敲响了屋门，“太后娘娘派人来传话，说是，请您去用午膳。”